“小十四一向比你孝顺,哀家就跟他走了!”
太后冷冷地说完这句话,便迫不及待地闭上了眼睛。
一直盯着太后的皇上眼睛一红,上前一步将太后冰凉的手握住。
“太后,朕想知道,您到底有没有将我放在心上过?”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太后的眼皮微动,但嘴唇却没有任何动静。
皇上眼眸中的风暴正在聚集,他轻柔地将太后的手塞入锦被中,然后转身就走。
出了寝宫的皇上没有瞧见,双眼紧闭的太后眼角有泪水滑落。
当年得知有孕后,她如同遭遇晴天霹雳。
腹中有了孩子就意味着她要舍去很多东西,太后曾经动了流掉这个孩子的念头,可佟贵妃派人盯着她的肚子,她根本没寻到机会。
后来昔日的恋人隆科多也冒着风险劝她留下这个孩子。
太后在无奈之中生下了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是她柔弱可欺的证明,没多存在一日,就提醒着她所经历的一切。
太后对这个孩子怎么能喜欢得起来。
幸好,她就要去见小十四了......
张五味在孙竹息凄厉的呼喊着撑开了太后的眼皮,然后摇了摇头,悲痛的上报。
“皇上,太后娘娘去了。”
“太后娘娘脸上还带着笑,微臣猜测娘娘没受多少苦。”
屋里侍候的人跪了一圈,纷纷痛哭起来。
皇上也抹了一把眼睛,沉痛地吩咐。
“苏培盛,派人去通知内务府吧。”
太后为了去见老十四,服下了藏着的毒药。
当从张五味口中得知此事,皇上的心如针扎一般的疼。
细密的疼痛传遍全身,他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皇上在寿康宫多待一会儿就难受上一分。
既然太后从没将他放在心上过,那他也没有必要守在这里让太后死后都不得安宁。
太后薨逝的消息已传了出去,走在幽暗的宫道里都能听到压抑的哭声。
寿康宫侍候的人不愧是太后精心挑选出来的。
满腹怒气的皇上一回到养心殿,就朝着帷幔后面招了招手。
“寿康宫的刁奴背着太后在外作恶,你暗中派人全部抓起来,一一严审。”
“太后临终前还念着竹息姑姑,你......”
为了他子嗣的安危,寿康宫里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乌雅氏掌管过的御膳房和内务府都要再肃清一遍。
只是这事不能急,待太后下葬之后,他自会一一处理。
安陵容还迷糊着,就听到宝鹊悲痛地说。
“主子,前头传来的消息,太后娘娘薨逝了。”
“宝鹊,这是何时的事?”
她本以为太后还要缠绵病榻一段时日,没想到连十五都没熬过。
“据报信的小太监说,太后娘娘于半个时辰前仙逝。”
“皇上.....算了,快侍候本宫起身。”
太后薨逝乃是国丧,所有的后妃与阿哥公主都要到寿康宫嚎啕大哭,并烧“倒头纸”,以示哀悼。
安陵容一边梳洗,一边低声吩咐。
“宝鸽、宝鹂,弘曜和昭华还小,本宫怕他们顶不住外头的寒风,你二人就守在永寿宫里照顾小主子们。”
为了不让人说嘴,只能辛苦弘瞻跟着她走一趟。
“国丧持续时间长,皇室子弟和大臣以及亲眷会入宫哭灵。人一多,便很容易生乱。”
“小林子去将武公公喊起来,国丧期间你俩就跟在六阿哥身边。”
至于她自己应该不会碰到什么大事情。
安陵容牵着弘瞻前往寿康宫前,还吩咐人将喜庆的红色装饰取下来。
“娘娘,是否需要换成素色的幡条以示哀悼。”
从未接触到这些的宝鸽轻声询问。
太后薨逝的消息一传来,整个永寿宫都笼罩在一片悲伤之中。
她怕没能做好,给主子拖了后腿。
安陵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你跟着翊坤宫行事就成,守好永寿宫。”
太后的后事只有礼部来处理,又不是皇上没了,如何能将永寿宫布置的如同灵堂一样。
再说皇上与太后这对母子早就撕破了脸,安陵容才不会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身着素衣的安陵容赶到寿康宫门时,已经有人在哭嚎。
“太后啊,您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这一嗓子吓得弘瞻的瞌睡瞬间没了,他紧紧地握着额娘的手。
安陵容俯身将人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
“弘瞻,别怕,额娘在呢。”
“额娘,儿臣不怕。”
只是弘瞻紧紧搂住安陵容的脖子出卖了他。
方才的哭嚎声明显劈了叉,安陵容走近才发现,跪着哭喊的正是太极殿的乌拉那拉?素兰。
族里的顶梁柱塌了,难怪兰妃哭得这么不体面。
没多久,华贵妃带着人匆匆赶来,跪在了安陵容身旁。
她随手从宽大的斗篷里掏出两个垫子,塞到了安陵容的手上。
“你先用着吧。”
国丧持续时间长,她们俩作为后宫位份最高的贵妃,须得为其它后妃和命妇做表率。
若真的老老实实的每天跪上几个时辰,怕国丧没结束,俩人的膝盖都不能要了。
“多谢!”
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安陵容微微一抬膝盖,将垫子塞了进去。
说实话安陵容对曾经想要抢走弘瞻的太后没有什么好印象,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安陵容手中的帕子微微从眼睛上拂过,瞬间就涌出了泪花。
在其它人看来,淑贵妃娘娘浑身散发着无尽的哀伤,跪着默默地垂泪。
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从苍白的脸庞滑落,显然比闹出大动静的兰妃更为孝顺。
小半个时辰后,除了禁足的废后和端妃外,后宫其它收到消息的人都陆陆续续的赶了过来。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后宫更是其中的翘楚。
祺贵人与何贵人两个哭得撕心裂肺,一个比一个凄惨,仿佛要将内心的痛苦全部倾泻而出。
安陵容与华贵妃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出声阻止。
她们俩比着哭嚎,也省了其它人的眼泪。
正殿遮挡大门的帘子早已取下,一阵阵的寒风直刮进来,吹得人直打哆嗦。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一身素缟的皇上在苏培盛的搀扶下进了门。
消停没多久的祺贵人与何贵人仿佛排练过了一样,齐齐哭嚎。
“太后啊!您老人家怎走得这般早,怎舍得离开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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