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泽扭了扭,然后试着运用体内的力量。他身上再次泛起蓝青色的光,然后他整个巨大的龙身开始不断地缩小、缩小再缩小。
一阵耀眼的光芒褪去,云泽穿着跟陆终一模一样的衣服站在了原地。
可能是盘的时间太久了,云泽一时间没有适应人形,直接跳到了陆终的腰上,两手环抱着他的脖子,开心道。
“没有任何不适,我现在好得很!”
“咯吱——”
办公室的门发出一声细微的响动,陶主任那张大脸从门外探了进来,手里拿着文件,看到他们的姿势后一愣,赶紧闭眼:“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请继续继续。”
说着他飞速的缩回去,并带上了门。
云泽:……
片刻。
云泽狠狠打开门,把在门口徘徊想听墙角的陶主任揪了进去。
一进去,陶主任就没个正行地靠在桌子上,调侃两人:“呦呦呦,出息了,我听说那天,你抱着那——么大一条龙在众目睽睽下走出来,现场的同事都羡慕疯了啊……”
云泽:“什么??!”
他以为自己是回办公室后才变成的大青龙,打死他都没想到,被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云泽往陆终还没收完的树枝上一趴:“不活了,让我死吧。”
陆终想笑,但是被云泽瞪着,有种你敢再笑我就一尾巴抽死你的错觉。
陆终正色了一下,看向陶主任:“你怎么来了?”
陶主任摸了摸头发,道:“总部这次折了好几个干部,宋时斌这事一出,几乎整个强硬派系的成员全部停职查看,这不,缺人了。”
宋派一党人员复杂,几乎每三个人里面就有一个是宋派的支持者。
陶主任继续说:“不仅是他们,总部所有员工,包括研究所的员工及其家属,全部都要接受基因检查,啧啧啧,这事儿弄的。”
陆终“嗯”了一声,问:“对了,我怎么没看到宋周明?”
作为宋时斌的侄子,他在管理局的地位自然也位高权重。
而且他一直宣称自己的立场与叔叔宋时斌不同,试图融入亲和派。
可是他兢兢业业十多年,反倒是把自己混的里外不是人,不论是强硬派还是亲和派,都在背地里骂他是墙头草。
“他啊,”陶主任神色古怪:“没找到。”
“没找到?”云泽疑惑地问,他对这个有着一面之缘的笑面虎有着很不好的印象。
陶主任摊手:“谁知道呢,也许是逃了,但最大的可能是……”
陆终沉声缓缓道:“最大的可能是被宋时斌吃了。”
宋时斌当时的身体吃成了有三层楼那么大,里面挤着无数人、妖甚至是半人半妖的身体。那些人已经辨不清本来的面目,肉块和眼球挤在一起,手脚相连……
更何况,它已经被天雷劈成了一堆灰烬。
“对了,你怎么回事?”陶主任看向趴在树枝上的作云泽:“受伤了?”
云泽摸摸脑袋,那天被天雷灌顶的感觉依旧很清晰。
他道:“没受伤。”
“那就好……”
“就是被天雷劈了。”
陶主任:?………………
陶主任:“你又干什么了?”
这回云泽是真的无辜,他大老远来帮忙维护世界和平,结果还被劈了,这上哪说理去?
云泽也百思不得其解,犹犹豫豫地道:“我……我好像,也没啥事……”
陆终:“你能变回来了,而且,发情期似乎过去了。”
“哎?”云泽这才反应过来:“确实,感觉体内力量运转更流畅了一些。”
陶主任在一边嫉妒的眼冒绿光:“还有这好事?天道能不能给我也来一下子,我修为好多年没有长进了。”
云泽立刻就要画阵法:“想挨劈?满足你,最近刚学了五雷轰顶符……”
陶主任立刻遁走,扒在门框上道:“对了,孙局说让你有空去他办公室一趟。你们俩现在都没事了,估计他会派你们下去处理地底下的辐射问题。”
陆终挥挥手,赶他走。
云泽从办公室伸出头去看了一眼,周围路过的同事有意无意地往这里打量,这里面有条龙哎,没有一个华夏人能拒绝龙的诱惑!
云泽感觉自己被当猴看了,讪讪地退了回来。
“总部会怎么样?”他坐在陆终给他留出来树树杈:“我有预感,孙局会借着这次的机会给总部来一次大洗牌。”
别看孙局一副不能成大器的样子,实际上内心里的小九九可多了。
这种人,最怕的不是他们明面上找你茬,就怕他背后给你捅刀子。孙局就是这样的,他像一条柔软的蛇,看上去有些柔弱没有什么危险,实则一张嘴就能送人上西天。
“他等着一天很久了,”陆终并不意外的样子:“当初,选他当局长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虽然战力不足,但他善谋,并且能忍,”陆终道:“上一任局长把他推上来,并非没有这一层的考虑。”
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后,云泽和陆终去了一次孙局的办公室。
敲门进去的时候他正现在办公室里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指间有一根快要燃烧完了的烟头,他没有抽,只是静静地看着烟雾袅袅,然后逐渐化成灰烬,扑簌簌地落了一地。
云泽不免多看了这个局长几眼。
前几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总是笑着,一脸的和蔼可亲,所以很多人都说他儒雅,文质彬彬的。
孙局转身,把已经燃烧完了的烟头扔到垃圾桶里,简短的道:“来了。”
陆终对他点点头,拉过一张椅子,拍着云泽的肩膀让他坐下。
孙局的视线顺着陆终的手落到了云泽的身上,他目光幽深,然后推了一杯茶到云泽的面前,却是道:“听说,你跟陆队在谈恋爱?”
没想到他开口说的第一句竟然是这个,云泽点点头,却没有接那杯茶。
孙局浅笑了一下,眼中闪过不知名情愫:“好啊,恋爱好,趁着有大把的时间……真羡慕啊。”
云泽皮笑肉不笑:“是啊,我也很羡慕我自己。”
孙局抽出一份文件,分别推到云泽和陆终的面前:“你们也都看见了,现在局里乱成一团,而混沌的威胁又迫在眉睫,希望二位,能搭把手。”
云泽看文件看了一眼,发现那竟然是一份任职任命书,陆终的那份是要任命他为副局长,而他自己的那份是主任的任命书。
陆终站着也把上面的字看的清清楚楚,他微俯身,把那两份文件合上,原封不动的推了回去:“维护三界和平,是我们管理局员工每一个人义不容辞的责任,孙局,该我们做的,我们绝对不会推辞……”
“混沌一事我们比任何人都要上心,如果哪一天他要发起战争,我们也会是冲在第一线的那一批,”陆终目光炯炯的直视着孙局的眼睛。
“但是这个,就不必了。”
孙局沉默着跟他对视了很久,久到云泽拿起来那碗茶给自己续了两杯。
“哈……”孙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当年的事伤了你的心……”
陆终打断他道:“跟当年的事没有关系,现在跟爱人在山城过的很好,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后,我们会从管理局辞职……”
“不行!”孙局猛地站起来:“你的协议……”
陆终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如果我想,逆承诺对我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
孙局看着他无比坚定的眼神,已经知道这件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同时,作为管理局里少数几个知道陆终真身的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份协议根本就拴不住陆终。
而陆终这么多年不管其他人怎么排挤、阴阳怪气的挤兑都没有从管理局离开的原因,一来是他确实只是想保护好这个世界;二则是,他当时说的清清楚楚的,他在攒功德祈福,为他不知去向的爱人。
而现在,孙局的视线到在一边悠哉悠哉喝茶的云泽身上,而现在陆终一直等着那个人已经出现了,还是一位如此强大的龙族。
从此。
他再无软肋。
孙局还是不甘心,又把视线落到了云泽的身上:“云先生,您是怎么想的?”
云泽淡淡的投过去一瞥,轻轻的把茶杯放到桌子上:“我于无尽的岁月中穿梭至今,已经有数不清的年岁了。”
孙局对他的视线看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目光,似乎穿越了千百万年,沉甸甸的压在了他的心上。
云泽站起身来:“我已经为这个世界做的足够多了……虽然我不介意以后还会做下去,虽然我们是妖,但我们也会累。”
孙局了然点头:“先生大义。”
云泽摆手:“不敢当,不过只是想安安稳稳的活着罢了。”
从孙局的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他们看到了靠在墙边抽烟的陶主任。
看见他们出来后,他把烟掐灭在了手心里。
这还是云泽第一次看到陶主任抽烟,他也许曾经装的平庸、普通而又庸俗,但是他终究是一只上古凶兽。
修身养性看起来并不能磨灭他骨子里天生带着的东西。
陶主任拍拍掌心里的烟灰,朝着他们露出了一个熟悉的笑:“签没签?”
陆终摁下电梯:“这次出差,得加钱。”
陶主任咧开嘴笑了,上前大力拍打着陆终的肩膀,哈哈笑着。
陆终这次没有躲开。
进了电梯,陶主任才道:“今天下午我到的时候,他就给我看过了。”
陆终看着电梯数字逐渐变小,随意的问:“那为什么不答应?”
陶主任翻白眼:“废话,妖怪也不能当骡子用啊。”
三人相视一笑,走出了总部管理局的大门。
而在顶楼之上,孙局的办公室的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孙局看着他们勾肩搭背远去的背影,笑了一下,喃喃道。
“你我心中的信仰,是一致的。”
愿。
三界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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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所的地下一千米处。
研究所的外面已经拉上了厚厚的警戒线,周围的居民撤离之后,暂时安置了附近的酒店的场所。
从地底下蔓延上来的辐射已经影响到了地面上的建筑,植物以及动物。
现在这片区域已经是最高警戒的状态,在地下的辐射没有完全解决之前,不允许任何人的靠近。
虽然是妖,但是云泽他们下到地底下的战场上的时候,还是穿上了笨重的防护服。
毕竟上古时期可没有辐射这种东西,谁知道他们这种境界的妖会不会受到什么影响,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穿上了防护服才下去。
一到下面,空气里飘荡着一股粘稠的焦糊味。
那个大坑便是辐射最强的地方。
天雷劈下来的时候,在这里有无数种能量混合在一起,产生的聚变反应难以估计。
云泽、陆终和陶主任三个人奉命前来放置最后的三个阵眼。
地面上的阵眼都已经由管理局的其他员工布置完毕,只有地底下最关键的三个点位,因为云泽迟迟未醒所以一直拖到今天。
“我操了,呸,”陶主任看到下面的惨状也忍不住爆了一声粗口:“怪不得要拖到云泽醒,这他妈的下面的情况,别人下来怕是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吧。”
“你还得意上了,”云泽踢了他小腿一脚:“你要是没两把刷子,你现在也是一把骨头了。”
陶主任嘟嘟囔囔不是很服气,他拿着一堆的符纸、朱砂、镇物往他们两个人的反方向走去。
“一个小时后见。”
云泽也背着一个大包,包里排满了布阵的东西,沉甸甸的,他独自进了宋时斌爆炸的地方。
陆终握了握他的手:“注意安全。”
云泽点点头:“你也是。”
屋里的辐射很重,比他们当初走的时候还要厉害一些,感觉这里是一个巨大的瓮,这些辐射在里面发酵了。
这次的阵法很大,需要把这一个地方包裹在里面,最起码要保证百八十年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此后每年管理局都要定期派人下来检查、加固阵法。
云泽这边用的时间久了一些,将近两个小时才出来。
陆终紧张的头上都是汗,给云泽上上下下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云泽好笑的把他摁住:“我没事,上去说。”
电梯已经被炸坏了,他们三个只能妖力飞上去。
一千米的地下,云泽海里游过云里飞过,这还是第一次从地底下往上走,感觉还有些稀奇。
在外面严阵以待的管理局员工看到他们上来之后眼睛里蹦社畜光芒,陶主任朝他们比了个“OK ”的手势,示意他们下面的布置已经全部完成了。
仰慕的、尊敬的、感动地……大家的眼神复杂分明,目送这三人的远去。
他们前脚离开,后脚员工们就开始了紧急的收尾工作——
现在这件事网上的舆论还很大,他们暂时以“实验室事故”的原因压着。
无数网友转载那天空中狰狞的闪电,并且开着玩笑说北京也有修道之人渡雷劫吗。
殊不知,他们也算是猜对了一半的真相吧。
现在还有很多普通人安置在别处,但是时间一长自然会生出许多的事来,他们都加班加点地把最后的阵法布置完毕。
最后一个阵法被启动的时候,一层无形的罩子将整个研究所上下全部罩了起来,直至伸到数千米的地下。
足足有三天的时间,附近的磁场都极其不稳定,通讯信号也时有时无的。
但是这些都暂时与云泽他们没有关系了。
首都医院的ICU病房里,赵澜、九尾和金澄阳一个人一间病房,都三天了还没醒,看来在宋时斌手底下没少受折磨。
云泽隔着病房挨个看了一眼,他们现在进不去,只能先离开。
当晚三人就回到了山城分局。
这几天太累了,但是又有一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兴奋劲儿,虽然累,但是精神还是挺亢奋的。
陶主任一边出电梯,一边对着云泽他们到:“一会儿去撸个串?”
还不等云泽回答,他们三个人的大腿齐齐被一群人抱住了。
其中,嚎声最大的居然是秦源。
常印站在边上,倒是没有上来抱大腿,他看着回来的三个人,疲倦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回来就好。”
佘师师已经从上次鬼车对她造成的伤害中缓过来了,此时她正抱着云泽的大腿,跟秦源一边一个:“你们回来了真的是太好了,我们都做好了你们被总部吃掉的准备了。”
秦源眼泪都掉下来了:“他们都说总部会把你们调走,我提心吊胆了三天,呜呜呜……”
云泽他们在北京做的事,总局并没有隐瞒。相反,他们还做了大字报、PPT甚至是海报、英勇事迹等,发遍了管理局内部的每一个系统。
甚至就连他们自己搞的管理局内部的八卦网站,指定标红的都是云泽和陆终的功绩。
所以这次就连陶主任一起上京待着这些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明里暗里的打赌,堵孙局会重用他们,堵所有的地方分局都会大换水。
但是陆终他们回来了,一个都不少。
“哭哭啼啼地肉麻死了,”陶主任无奈地晃晃腿,嘴边是掩饰不住的笑:“既然大家都没下班,那么我们现在来加个班吧。”
一秒钟,众人四散奔逃。
开什么玩笑,加班是不可能加班的。
秦源因为是个凡人跑的慢了一步,被陶主任揪住了衣领,他一脸的惊恐:“我不是你们公司的员工啊,就算是还是要加班也加不到我头上来吧。”
陶主任笑着:“去烧烤店加班,我请客,走不走?”
凌晨三点,猪妖大哥的烧烤店里还热闹地很。
在场的所有人都跟着陶主任来“加班”了。
这可是领导请客!
猪妖大哥一个人忙的衣服都湿透了两身,等他端着小山一样的烤串去到客人面前的时候,他们已经喝光了八箱子啤酒,有几个人脸颊泛红,一看就是喝醉了。
其中最引人瞩目地还得是那边的光头男——
哦,他们管他叫玄明法师。
猪妖很害怕他,觉得他身上有一股正气,正得他有些发怵。
更别说其中有一箱酒就是他自己一个人喝的。
秦源早就喝高了,他搂着玄明法师的胳膊,抚摸着上面比他脸都大的肌肉块,含糊不清地道:“都说,和尚不能吃荤喝酒,大兄弟,你怎么回事?”
玄明法师仍由他抱着,单手开了一瓶啤酒:“贫僧是个例外。”
“懂了,”秦源啪啪拍着他的肌肉:“你是济公对不对?都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大师,你是真正的大师——”
玄明法师淡淡的道:“不是。因为我已经被逐出师门了。”
秦源:“……”
不是哥们你???
陶主任的饭量大酒量也大,身为饕餮,他的胃就跟无底洞一样,想要填满是不可能得。
他在跟云泽拼酒。
笑话,云泽是天下水之共主,区区酒水,不也是水吗?
两瓶五粮液下肚子,云泽两眼一翻,睡倒在了陆终的怀里。
陶铁哈哈大笑:“小样哈哈哈——”
陆终把人抱在怀里,云泽整个人都熟透了,跟猪妖老板刚刚端上来的虾一样,浑身冒着热气,嘴巴一开一合。
说什么呢?
陆终凑近了听,只听云泽喃喃道:“大胆五粮液,竟嗝~竟然敢行刺本王……”
陆终:……
哈哈啊哈。
这一顿饭吃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大家都喝高了,就连陆终也不例外。
秦源抱着玄明法师的法杖,非要说自己是巴啦啦小魔仙,要给大家表演变身,最后一头撞在玄明法师的肌肉上,把自己撞晕了。
然后他就地一躺,卷着玄明法师的袈裟睡的流口水。
玄明法师看他的目光都不对劲了。
他!的!袈!裟!
秦源你完了你弄我一袈裟口水,这是我最后一件完整的袈裟了,明天起你就等着我练死你吧!
宋云不知道喝了多少,但是她已经保持着托着腮看云泽和陆终的方向一动不动大概有一个小时了。
青藤看上去最正常,掏出了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常印摇摇晃晃路过的时候,看见青藤往常用来记录工作要事的本子上写着:
“我被一张便利贴打了……”
常印迎头撞到了柱子,倒地就睡。
佘师师抱着喝成了原形的男友使劲撸,疯狂吸猫,给大家表演了一个什么是重度猫瘾患者。而许邈摊着四肢被他像个破布娃娃一样吸来吸去,眼睛里都没有高光了。
看着陶主任并没有几分醉意,陆终把云泽抱在怀里,轻声在他耳边说。
“我们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