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苏家所在村子离林家不近,坐牛车得两三个小时。
路上晃晃悠悠,苏蔓昏昏欲睡。
照原身记忆看,林家倒不是什么恶毒人家。
就冲那街溜子一人养着瞎眼的奶奶,年幼的弟弟妹妹,人品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
听说当初出事的时候,人家给苏家二房捎过信,说自己残疾了不想耽搁苏美美,愿意退婚。
可苏家二房不舍得把拿人家的东西退回去,一拖二拖,人家以为他们不愿意退婚也没再说啥。
谁知道,他们憋了这么个坏屁。
至于她为啥愿意答应换婚?这年代她一个小姑娘无亲无靠,要是一直留在老苏家。
以那家子的坏水,肯定会收个天价彩礼,把她嫁给鳏夫啥的。
与其那样,倒不如去林家。
往好处想,那街溜子半身不遂,也干不了强迫她的事儿。
上辈子她是个孤儿,为了出人头地,从读书毕业再到工作,二十四小时恨不得当成四十八小时用。
没社交没享受没休息,简单点说就是,孤寡社畜的短暂卷生!
或许是老天都看不下去,让她重活一世吧!
她决定,这辈子不卷了,躺平。
牛车到林家门口的时候,太阳都快下山了。
王大能吁了一声把牛车停稳,招呼苏蔓下车。
“侄媳妇,到了。”
苏蔓跳下车,打量了眼林家敞亮的三间红砖青瓦房。
在村里大部分都是茅草和土坯房的环绕下,显得格外打眼。
院子用竹篱笆围着,许是有段把日子没打理,四处都是杂草。
今儿个结婚,院子里稀稀拉拉摆了两桌酒席。
因为过了饭点儿,酒席已经吃完了,只剩两桌空盘空碗。
其他人都走了,就几个婶子在那闲扯。
“这就是林野他媳妇?看着倒不错,她爹妈咋想的?好好一闺女嫁个残废?”
“嗨,盖头蒙着脸呢!没准是个麻子脸嫁不出去!”
“是呢,那腚小的,一看就生不出娃儿……”
趁着苏蔓打量的功夫,王大能把陪嫁的东西都搬进了新屋。
生怕这些碎嘴子吓跑了人新媳妇,虎着脸挥了挥手。
“去去去,吃饱了没事儿干就滚家里边去,今儿个林野好日子,给你们吃喝还堵不上你们的嘴?”
又扯着嗓子,冲厨房喊了一声。
“婶子,你孙媳妇进家门了。”
唐桂芬听到动静,颤颤巍巍拄着拐杖快步出门,招呼苏蔓进屋。
“丫头,快进来,饿了不,奶给你煮了红糖荷包蛋先垫吧垫吧。”
她左眼没了,只剩空荡荡的眼眶,人瘦的皮包骨,一阵风都能吹倒。
却努力撑着身体忙前忙后,生怕怠慢了这新进门的孙媳妇。
苏蔓进了房间还没坐下,手里就塞了一碗热腾腾的红糖荷包蛋。
“先吃着,不够就跟奶说。”
唐桂芬还想说啥,外头一道泼辣的嗓门嚷起来。
“林家奶奶,咱们忙活完了,把工钱给了吧!”
“来了!”
唐桂芬应了一声,粗糙的大手轻轻拍了拍苏蔓的手背。
“别怕,我家林野是个会疼人的。”
哦,原来街溜子叫林野。
门关上,苏蔓扯下盖头,这会儿她确实饿坏了,大口大口吃起了荷包蛋。
猪油香,红糖甜,荷包蛋嫩嫩的,咬上一口,蛋黄在舌尖凝固,好吃的不像话。
很快,一碗荷包蛋就吃的汤都不剩,她不舍的放下碗擦了擦嘴,打量了一下房间。
墙上糊了一层白纸,显得干净又敞亮。
窗户上贴着红艳艳的喜字,房间正中摆着一张床。
床上铺着红艳艳的被褥,里头隆起明显躺着一个人。
从进门起,他就没出过声也没动过。
苏蔓有些好奇,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
床上的男人紧闭着双眼,睫毛在眼下打出一片深深的阴影。
眼窝凹陷,鼻梁挺拔,五官十分优越,这个街溜子长得出乎意料的帅气。
对苏蔓这个颜控来说,第一印象就很加分。
不过,他的脸色红得有点不自然。
她快步走上前探了探他的额头,又掐着他的手腕数了数脉搏。
发烧了!
她掀开被子检查了一下,发现林野双腿裹着厚厚的纱布。
里头的血和脓液已经渗透出来,散发着恶臭。
她皱起眉头,赶紧把纱布解开。
双腿开放性骨折,因为伤口一直捂着,有感染的迹象。
这档口,外头又吵嚷起来。
苏蔓没细听,赶紧喊了唐桂芬一声。
“奶奶,林野发烧了,家里有药吗?”
唐桂芬一听也顾不上跟外头的人吵,着急忙慌进了屋翻找了一通。
“都在这儿了!”
苏蔓看了眼药名儿,熟练的挑拣出几样。
掰开林野的嘴喂了进去,卷起袖子让唐桂芬帮忙烧点开水。
给林野擦拭了双腿干了的血迹和脓液,用碘酒消了毒。
一边忙活,一边跟唐桂芬交代。
“奶奶,他的伤口需要透气,不要捂着。”
“这两天暂时不要沾水,等外边创口长好,回头再去医院做个检查。”
初步判定这个骨折程度,也没严重到下半辈子都走不了路的地步。
唐桂芬紧张的看着苏蔓,见她脸上没有露出半点嫌弃,不由老泪纵横。
“孩子,你真是个好孩子。”
她没见过苏家闺女,怕自己这瞎眼老太婆吓着人家。
这一见就乐开了花,瞧瞧,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多好看啊!
当初提亲是托了王大能去的,本来还担心人闺女不乐意嫁过来,闹脾气嫌弃林野。
现在看,是她想多了。
处理好林野的伤口,苏蔓把他弄脏的衣服和床单换了。
为了让伤口更好的透气,没给他穿长裤,直接穿了个裤头。
这一折腾,外头天都黑了。
她实在是困极了,打了个热水擦了擦身,换了件干净衣服,直接窝在床尾睡着了。
当初在急诊室累极了站着都能睡着,这条件算好了的。
很快,苏蔓便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村里鸡叫头一遍,床上的林野眼皮子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昨儿个身上又冷又热,迷迷糊糊间好像有人给他喂了药,又换了干净的衣服。
腿上的伤好像也没那么疼了,他伸手摸了一把,心里一个咯噔。
他裤子呢?
窗外第一缕阳光照进来,林野看着床尾隆起的被子,咬牙掀开。
谁能告诉他,为啥一觉醒来,床上多了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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