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张国强绘声绘色的讲述
我仿佛跟着他,也经历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我又问他道:“那你后来和刘瑶瑶的十年之约实现了吗?”
张国强听我这样问他,马上拉下脸来,表现出少有的尴尬之情。
他又猛地深吸了两口烟,幽幽吐出烟圈,仰天长叹道:“可叹命运的不公啊!”
“瑶瑶回去不到三年,家里人天天催婚,亲戚们都希望,在她母亲还健在的时候,给她安顿好婆家。”
“最初的几年,瑶瑶还是抱着至死不渝的决心。
说等着我事业有成以后,我们相约成都买房,结婚生子的。”
“但是,时间久了,也经不住一茬又一茬的人软磨硬泡,她的内心就慢慢动摇了。”
她后来给我发来信息,说她是穷苦出身,劳碌命,配不上我之类的话。
我一收到信息,就感觉心如刀绞,非常心疼她。
我于是就连夜订了去重庆她老家的车票。
火车倒汽车,汽车倒轮船,轮船再倒摆渡船。
终于在三天后到达了她的老家,一个贫瘠的山城小村庄。”
“我给她打电话,她来到了村口接我,我走进她的家里以后,发现她家里的现实情况,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艰苦。
基本上是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院子里有几只瘦弱的母鸡,在来回溜达,但是羽毛都没有什么光泽。
几棵歪脖树,随意生长在院子的四周,院子地上满是鸡粪。
不是主人不爱干净,是农村这地方,就没法干净,因为猪圈里的猪,也是自由散养状态。
这些猪在院子里横冲直闯,就是那种西南地区特有的‘小江猪’,皮肤黝黑,身材短小,肚腩肥胖,憨态可掬。
据说这种猪肉吃起来,特有嚼劲。”
我听到张国强这样说,我又用手指在他脑袋上敲了两下道:“让你讲和瑶瑶的经历故事,你怎么给我听出来‘美食家’节目的味道了呢?”
张国强掐灭烟头,整理了下凌乱的头发,又继续讲述道:
“我看到了现场那种场景,又去看望了下瑶瑶的母亲,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瑶瑶告诉我,给她提亲的人中,有经商的,有教师,有做航运的,也有做司机的。”
“但是所有人中,有一个人比较特殊,那个人是一个石匠。”
“他的家离我们家也不远,中间相隔不到五里地,并且因为我妈的关系,大家从小也比较熟络了。”瑶瑶低头对我说道。”
“这个石匠还会手艺,为人老实厚道,重要的是,他愿意来这里和我一起照顾我的家人,我亲戚们都说这样的男人靠得住。”
“再说你看看我家这样的情况,有谁愿意来这个地方生活,和我一起照顾我的母亲?”
“我还有未成年的弟弟,妹妹,也需要有人照顾,如果我远嫁了,她们怎么办?你有没有替我想过这样的问题?”瑶瑶一连串的说道。
“我当时听了她的灵魂拷问,也一时语塞,从内心来说,我是想真的拯救她脱离苦海,但是那时候的我,也是尚无立锥之地。”
“瑶瑶也看出了我的窘境,知道我不可能打破藩篱,不顾社会偏见,义无反顾和她在一起的。”
“事情的结果,就是没有什么结果。”
我在她家里吃了最后一顿饭以后,就乘坐上了返程的交通,又是摆渡倒轮渡,再倒汽车,再倒火车。
这一路的心酸,在我下火车那一刻,再也绷不住了。
我一下火车,自己就在火车站的出站口,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一蹲,大声哭了起来。”
“扫地的阿姨,以为我是个落魄乞丐,还往我的身上,扔了两个硬币。”
张国强抬起头,我看着他的表情,又让人心疼又好笑。
“那你们最后是怎么挑明的?以后就再也不联系了吗?”我推了推张国强的肩膀,追问道。
“我从重庆瑶瑶老家回来的次年春天,我给瑶瑶打电话她就不接了,发短信也不回,再到后来,直接显示电话已经停机了。”
我忍不住思念,就又再次倒车,倒船,倒轮渡来了一遍,到了瑶瑶的家,她也不再开门。
通过村里邻居之间的关系,我知道了瑶瑶已经和石匠定亲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发了疯一样的拍门,但是瑶瑶都不给我开门。
周边的邻居也劝我:“年轻人,不要再打搅这家人了吧,命运已经对他们够不公了。”
“再说你一个外地人,能真正扎根在这个破败的小山村里,和瑶瑶一起照顾她瘫痪的母亲,还有照顾她年幼的弟弟妹妹吗?”
听到邻居们这样的灵魂拷问,我才发现我的懦弱无能。
“我当时既没有滔天的财富,也没有像样的谋生本领,更没有做好在偏僻小山村里,陪着瑶瑶照顾老幼,并且一起终老的决心。”
我狠狠地用拳头捶击着自己胸口,扪心自问,我是不是一个传说中的渣男,还想学人家司马相如和卓文君?
瑶瑶不给我开门,其实是为了最后维护我这仅有的一点自尊。
她在用她所能想到的最体面的方式,给我台阶下。
所以从内心里,她的底层爱意还是给了我。
“苍天呢,真是造化弄人!”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我痴痴地望向门缝里,没有看到我心心念念的瑶瑶身影,只听到里屋里传来了女子呜咽的声音,连绵不绝。
我知道,我是没有能力改变这个结果了,与其彼此都难过,不如体面的告别,我也准备给瑶瑶留下最后的完美印象。
我找邻居借来纸笔,给他写了十多页的爱情书信,从我俩初次相识,到我们一起经历的种种美好,再到我对他的日夜思念,寝食难安的心路历程。
我都一一记录于笔端。
写完以后,我又从身上掏出三千元钱,一起用信纸包裹起来。
从门缝里塞了进去,我冲着屋子里喊了两声,告诉瑶瑶我要走了。
她肯定不会出来送我,我是知道的,但是我还是奢望着,她会从屋子里走出来。
事实是,没有!
真的没有!
我又开启了摆渡转轮船,再转汽车,再转火车的颠簸回城之路。
这次出了火车站,我没有哭,因为扫地阿姨已经认识我了。
还有就是通过这段,爱情磨难之旅,我心中的眼泪,已经慢慢变得干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