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用以遮挡的石壁被搬开,分了一部分人手把控入口。
顾栩与景元寿带着人进入了地道。
这入口的位置与甘州城只隔着一道山,因此顾栩等人没有走太久,就从放满金银的地厅进入了将军府的后院。
兀风早已等在门前。
“主子。”见到顾栩,他一脸喜色,随即想起贼首尹顺服毒自尽,表情就又收敛了起来。
顾栩见景元寿出了地道口,便道:“景将军。我们这就前往甘州大营?”
景元寿道:“这样也好。不过你们不是捉到了矿山背后的首恶,不先询问一番么?”
“这事不急。”顾栩道,“我要先找一个人。”
“也好。”景元寿没有多问,景存给他的指示就是听从顾栩的安排。
兀风问:“要去找顾老板?那这边怎么办?”
顾栩犹豫了片刻。他是想要将顾越带来,再依次问话,好叫他听一听其中有何不妥。但目前不过是掌控了将军府这么一个据点,并非万事大吉,还要他安排一番才行。
他道:“罢了,还是带我去看看。”
兀风赶忙称是,在前引路。
到了正厅,顾栩一眼就看见被绑在柱子上的黑衣人。此人的兜帽已经被掀开,一脸颓然。
顾栩认出,这就是那天晚上他与狐狸精一起跟踪的人。
“你是何人?”顾栩问。
黑衣人有些惶恐,这人的气场比那个把他放倒的家伙还要可怕:“我名叫尹白,是尹顺大人府上的家生子,尹顺大人在北秦私下的生意都是我过手。”
“什么生意?”
“就是……不大光彩的那些。不是寻常手段的脏事,都是由我过手。”
“矿山一事,是你的主意?”
“不不,不是,这都是尹顺大人想出的办法,我不过是执行。”尹白咽了咽口水。
尹顺已死,他再隐瞒也没有什么意义:“尹顺大人要我将一种药粉,趁谈生意饮宴时下给鲁氏布料行的老板,并且要他用平湖矿山产出的金矿来换,不要现银,再教他给矿山的铁官孟锦程下毒,我再联络孟锦程。”
尹白接着说:“对孟锦程,则是要他与富商交易,然后将现银存放在矿山的后山出口,再由我定期拉到地厅之中,顺地道运出北秦。”
“为何要如此操作?”顾栩问道。
“尹顺大人说,这样一来,便是孟锦程自己监守自盗,压榨矿工,偷金矿卖给富商。而那些富商得到金矿却不入账,所用的药粉毒性强劲,到时即便是查,也死无对证……”
与狐狸精的推断基本一致。恐怕他们从一开始就打着杀害孟锦程的主意,好让尹顺完全从这一事件中脱身,自然,也无人能查到这地道,更别提从一个胡商联想到慕游。
顾栩冷道:“那种药粉是从何而来?”
尹白道:“毒草是天竺产物,尹顺大人数年前带入北秦,似乎在什么地方种了许多,具体我就不知道了。”
“最近还有新的毒草运送过来?”
“有。”尹白答道:“都是干货或是制好的药粉,没有新鲜的。那东西在天竺叫有春花,种子在甘州这边不长……”
顾栩再问:“宝顺药局是谁的产业?”
“应当也是尹顺大人的。”
“应当?你不知道?”
“大人并不把所有事项交给同一个人,我只是负责矿山和富商之间的买卖,运送药粉和干货另有人负责,我们彼此之间也不认识。”
顾栩大致明白了尹顺的经营思路。
这样的模式,固然对尹顺来说繁琐复杂,但好处是,一个部分的败露不会牵连其他。
宝顺药局……
顾栩并不急切。他们掌握的并不只矿山一事,宝顺药局在长安的联络点,落网的信使,乃至毒草的整个运输线路,宫中潜伏的药局背后话事人,都足够成为证据。
顾栩对兀风道:“这件事就由你和兀云负责。守住整个将军府,不要传出任何风声。另外,严刑拷问抓住的俘虏守卫,让他们交代甘州城中的据点位置。”
再转向尹白:“若你好好配合,兴许这条命还能留下。”
尹白慌忙道:“是、是,甘州城中有四个我知道的联络点,我都交代……”
顾栩又看过尹顺的尸身,并未在那上面发现什么不妥。典型的胡人样貌,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特征,手指也无刺青。
尹白说他未曾见过尹顺的真容,也不像是撒谎。
恐怕尹白也并不是太过中心的人物。
将兀风和兀云留在里面办事,顾栩走出了正堂,来到前院。院中石砖缝隙中长了一些枯草,显然不曾好好打理过。
不得不承认,他的心思早就不在尹顺一事上了。
景元寿识趣地未曾参与此事。他虽是景氏军的小将军,但远不够资格做什么决策。见顾栩从正堂出来,才凑了上去。
“如何,我们现在就动身?”景元寿问道。
“现在就走。”顾栩道,“不要从正门出入。”
景元寿点头:“我晓得。”
……
关外。
副将盛胜被一刀斩落马下,摔了个七荤八素。
他胸前的皮甲被割开一道口子,腿似乎摔断了,受惊的战马向远处奔去。然而他无暇顾及自己,他看见不远处的战圈之中,原本安排好围攻秦昭月的四名细作被不知从何而来的箭矢穿透了胸脯。
秦昭月手中的剑尖挥开,在景存接应下轻易冲出了包围。
盛胜趴在地上,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
怎会如此!
目之所及之处,甘州军中的数名叛将被围杀斩落,整个大军分作两半,一半顶着西狄骑兵的进攻,箭矢如雨;一半则有序分散开来,有计划地包围了叛军。
一队景氏军从后方包抄上前,另一队景氏军则奔向前线,冲杀到了西狄骑兵面前。
秦昭月浑身都是杀人溅上的血点。他遥遥回首,正看到伏地不起的盛胜。
太子咧开嘴角,森森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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