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栩的后脊有一瞬间的僵硬。但他很快恢复了惯常的样子,只是脸色平静地看着他。
顾越耳尖烧的通红,神情却是焦灼抗拒的。
耳膜边都是震荡的心跳声,顾越看着他的唇片刻,移开了视线。
“狐狸精。……顾越。为什么?”顾栩声音略带一丝的颤,随即变得平稳无波。
“我是顾大石。”顾越说,“你别亲我。”
“你是顾越。”顾栩眉头蹙起,重新上前,抓住顾越的手腕,“我知道,你根本不是顾大石!”
“我是顾大石!”顾越几乎咬牙切齿地说道,“每个人都知道!你想过以后吗?我还没有想好。我是顾大石,是养父,我要怎么和你……”
顾栩怔住。
他随即说道:“你可以不做顾大石,到我身边来。我会护住你,我给你找一个北秦的身份,你想要炸鸡铺子,我们去盘下来……一个爵位罢了,我今后会再给你一个更好的。”
顾越当然想!
但,听起来真是轻松简单,可前提却是,他真的是顾栩以为的一只狐狸精!
他根本不是狐狸精,他是个依附在一具尸体身上的魂魄。
顾越脑子很乱。
“现在,还不行。”他只能说,“还需要敦信伯的身份……”
“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顾栩似乎强忍着情绪。
顾越顿了顿。
是,顾栩是男主,还是重生之后再来一世的男主,那……
他这会儿不敢去细想从前的一切,那会揭露一个令他无法接受的事实。
他能做的只是握住顾栩的手。
顾栩有些茫然,但仍旧重新将五指扣入他的指缝。
“我会想办法,但不是现在。顾栩,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我不想披着顾大石的身份……我会想办法,我保证。”顾越低声说着。
他本意并不是如此。
他本想彻底斩断这份情愫的,但这一颗索求感情的心太过炽热,他难以让理智彻底接管他的言语。
他在骗他。
魂穿,该死的魂穿!
他自己的身体去了哪里?凭什么要他做顾大石?
“顾越。”顾栩道。
顾越不是很想抬头看他。
“你是不是也喜欢我?”顾栩声音软了下来,“你也想和我白头到老,是不是?”
顾越鼻根发酸。
他点了一下头,眼泪几乎要落下来。紧接着落入一个有些冰凉的怀抱,顾栩紧紧抱住了他。
顾越更难受了,他按着顾栩的肩膀,想要把他推开。
“我会快一点。”顾栩在他耳边说,“我会快点解决这些事,然后你就能……”
“好了!”顾越听不下去,他开口阻止,“外面太冷了,咱赶紧回去吧。”
“好,好。”顾栩这才松开了手臂。
手又重新纠绕起来,紧紧不放。顾越强颜欢笑,胸口却像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
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两人继续向敦信伯府的方向走去。
顾越脑袋里很乱。
现在不应该想这些没有用而且与他无关的事,但他忍了又忍,还是开口问道:“上一世,除了俞为霜……你还有……”
“妾室?兀月,也就是兀叶的妹妹,她是侧妃。”顾栩脸上似乎带了一丝笑,细细看顾越的表情:“还有太子塞进的两个姑娘。”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顾越心想。但嘴巴很诚实,又继承了一点点脑子的小聪明,他问:“那你……摄政王府有世子吗?”
顾栩笑容扩大。
“我从来无意娶亲。和俞为霜大婚的夜晚,就与她约定,只做明面夫妻,暗中则是朋友。”顾栩语气里藏不住的雀跃:“其余几人同样。倒没来得及考虑世子的问题,兴许俞为霜会想要抱养一个。”
你还挺了解她!顾越心里酸酸的。
他随即闭了闭眼,什么毛病这是,真是无理取醋。
顾栩说:“我不会娶亲,除非是你。”
顾越忍不住扯了一下嘴角,又拼命压下去。
现在可不是高兴的时候!
用顾大石的身体谈恋爱算怎么一回事?他应该伤心难受才是,但心里又苦又甜,幸福的麻痹感从相牵的手一直传到肩膀。
两人迈进了大门。
……
敦信伯府门外。
顾平停下了脚步,一副见鬼的表情。
“那两个人怎么进到府里去了?”顾安也眉头紧皱。
“府上的小厮我都记得,可没有搞断袖的。”顾平扯了扯嘴角。
两人对视了一眼。
伯府的马车,伯府两位主子身边的心腹兀风。刚刚散场的庆功宴……
“不会吧。”顾安干笑了一声。
“我看咱们还是回去一趟,把这事上报……”
“不行。刚刚离得那么远,如何确认?”顾安阻止他道,“还是再观察一阵。”
顾平犹豫,随即点了点头。
……
顾栩原以为互通了心意,就能与狐狸精更亲密些。但顾越似乎改变了态度,从前可以容忍的种种举止,现在一律严词拒绝,甚至将他赶回了列松院。
顾栩有些委屈。
在外忙碌小半个月,回来的待遇却下降不少。
但狐狸精……顾越有自己的想法,他也不会罔顾他的意愿,强要做些什么。
顾栩熄了灯,孤独地睡下。
这一边的积石院却仍旧亮着灯火。
顾越把自己的金库打开,一遍遍点算银子,记在宣纸上。
只有……一万两出头。
顾越抑郁了一下。
在北秦待了这么久,他也知道,这毕竟是小说架空世界,货币相较真实历史有贬值,但这一万多两依旧可以称之为一笔超级巨款。
其中一万两,是镇苏杭给的签售会分成,剩下接近五千两,则是他卖了两年炸鸡,写了两年书攒下来的。
两年,还填不满慎王给顾栩留下的银子的其中一箱!
更别说帮着武装朝真军,好今后和秦昭月干架了。
另外……
顾越坐在地上,扭头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片。
这两年来遭遇的一切,很可能……
很可能,他什么忙也没有帮上。
小孩哥不是什么小孩哥,他做的一切,都不过是拙劣的表演,不过是自我感动,不过是在原定的故事线上自作聪明罢了。
他也许耽误了顾栩。
除了给顾栩添麻烦,惹他怀疑,耗费时间让他额外做局试探自己以外,还有什么?
顾栩为什么喜欢他,不会是斯德哥尔摩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