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殇离别(1 / 1)

天地倒置光看字面意思不难理解,事实也是如此。

仙魔大战第九年,战局陷入僵持第四年。

那是一个很寻常的清晨,云舒玉从修炼中脱离,准备去闭关的洞府外看看。

他现在已经金丹后期圆满了,旁边洞府里的沈岚雪昨天刚刚突破元婴,现在正在闭关。

云舒玉走出洞府,面前的一切让他永世难忘——水飞天,云坠地,星辰陨,日月同落,万物同枯。

他能清楚听见洞府所在山体发出的悲鸣,山下飞禽走兽四处逃窜,比以往要大了不少的太阳与满月相互辉映,天空泛滥着诡异的红色。

云舒玉不知道这副景象意味着什么,却莫名想到了“天地倒置”这四个字。

“师兄,去找师父吧。”云舒玉对落到他身边的沈岚雪说道。

沈岚雪沉默点头,诡异的红光照在他如雪的长发上,像是泼上去一瓢鲜血。

松风道君坐在春华居正堂,面色有些苍白,是因为前几年在战场上不小心落下的病根。

只见松风道君莞尔一笑:“都来了啊。”

叶怀夏和诗絮晚早就到了,云舒玉和沈岚雪算来得晚的。

松风道君咳了咳:“看见这天了吗?还有这水和云,日和月。”

诗絮晚点头:“看见了。”

“这叫天地倒置,又或者说是天下大乱的一种表现。”松风道君眼中似乎蒙了一层雾,语气苦涩,“这是天道对魔界联合域外魔物的警告,不过这警告未免太过公平了一些。”

接着松风道君更加详细的解释了现在的局面。

整个浮生大世界都处于天地倒置中,而天地倒置的最终结果——浮生大世界会沦为死界。

破解的方法只有一个,用无数大乘、渡劫道君的命去逆转天地,还要把罪魁祸首魔界重新封印。

十五万年前的景象似乎重现了。

听完松风道君的解释,云舒玉沉默了。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沉默了。

云舒玉对上松风道君的双眼,艰难开口:“师父,你把我们叫过来……到底想说什么?”

松风道君:“你们都很聪明,我松风的弟子就没有傻的。”

“想来你们心里都有答案了。没错,我打算舍身殉道,还天下一个太平。”

“你们那些师叔师伯大多数都报名了,宗门里只留下了五位渡劫道君和十位大乘道君。”

“我们明日就要出发和其他大能聚集到西南战场。你们在天地恢复之前不许出藏剑峰,不要让我发现你们偷跑,不然我死都瞑不了目。”

“反正浮生大世界近万年无人飞升,与其在下界蹉跎岁月不如舍生取义,没准下辈子还能投个好胎。”

云舒玉像个哑巴,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想说——可是无论是献祭天地还是填补大阵都入不了轮回、投不了凡胎啊……

松风道君铁了心要殉道,他们根本阻拦不了,也没有理由阻拦。

四周的空气似乎扭曲了,松风道君分了他们一人一个无主的芥子,然后摆摆手赶他们走:“快走吧,一会儿回过神了再哭哭啼啼的。”

叶怀夏跪到松风道君面前,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声音带着哭腔:“师父,您为了天下殉道怀夏无话可说……只愿您——保重。”

接下来是诗絮晚,她也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来,还没开口就被松风道君塞了一把剑。

松风道君:“絮晚,破晓就交给你了。你最知道爱护剑,破晓也喜欢和桐君待在一起。”

诗絮晚红了眼,保证道:“师父……我会的。”

然后是沈岚雪,他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然后看着松风道君一言不发。

沉默许久,沈岚雪才开口道:“师父,你还是选了这条路……”

松风道君看见沈岚雪突然停了下来,憋得额头直冒青筋,忍不住笑道:“无论再来几次我的选择都是如此,岚雪,你该长大了,还有舒玉。”

招了招手把云舒玉叫过来:“你们两个在一起我很放心,要不然我总担心岚雪性子太冷了,有一天真变得和修了无情道没什么区别。”

“现在有你在他身边,他就不至于变成个木头。”

“等到有空记得去宗门立的衣冠冢看我。”

“师父……”云舒玉鼻子一酸,也跪下磕了三个头,“我会的。”

起来后塞给松风道君一个纳戒:“师父……这里面是我做的点心,都是你爱吃的,你带着路上吃吧。”

松风道君收下纳戒,有些疲倦地靠在椅子上:“这回可以走了吧?我乏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们记得以后给我上贡品带点吃的就行。”

所有人都走了,只有云舒玉还站在原地。

“小六,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云舒玉眼底一片漆黑,还是那句话:“师父,我所见……皆为真实吗?”

松风道君这下不说话了。

春华居外传来刺耳的鸟鸣声,像是怪异的讥讽。

“或许,你体会到的是真实,所见却是镜花水月、黄粱一梦。”

云舒玉明白了,又向松风道君磕了三个头,一字一顿道:“师父,能遇见您,遇见藏剑峰的师兄师姐,是舒玉三生有幸,我一定不会忘记你们。”

“去吧,去找岚雪,他不会害你的。”

云舒玉离开了春华居,再回头发现春华居被一朵从天而降的云笼罩住,他无法透过氤氲雾气看清里面。

入夜,弟子居里的四人都没睡,聚在一起坐在院子里。

天空中的太阳在夜晚依旧能看见,不过没有月亮明亮。

云舒玉机械性地翻着功法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突然空中飞来一道光,诗絮晚抓住那道光打开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冷若冰霜的脸一下失去血色。

叶怀夏看出她不对劲,问道:“絮晚,怎么了?”

诗絮晚揉碎手里的灵符,声音嘶哑:“尘一说……他也要殉道。”

叶怀夏错愕道:“他不是还要和你……”

不是还要和你结为道侣吗?

云舒玉听完反应过来:“尘一他凭什么?他说殉道就殉道,都不考虑……”

自知失言,云舒玉闭上了嘴。

尘一尊者是五蕴宗的大乘期佛子,前些年突然宣布不再担任佛子一职,这可是稀奇的大事,外界多有猜测但是五蕴宗没给出明确答案。

藏剑峰的人却是知道的,因为尘一改修欢了喜禅,并且要和诗絮晚结为道侣。

那年云舒玉十六岁,诗絮晚带着面容俊美、满目慈悲的和尚上山,他还以为这是四师姐带回来的客人。

没想到是姐夫。

他们过来在师父那边过了明面,不过结为道侣还要等尘一尊者彻底把功法转换过来。

可是现在尘一说要殉道,那诗絮晚呢,他的四师姐又该怎么办?

诗絮晚不善言辞,只用简单的词汇描述了他们的相知相遇——始于她在秘境迷路,当时的尘一伪装了修为,之后她对尘一日久生情,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死缠烂打了好些年,最后成功了。

这份感情在尘一心里就比不上……天下苍生么?

可是天下苍生又不是非尘一不可,有那么多大能都去殉道,尘一怎么就,非去不可?

还有师父也是一样。

云舒玉心脏微微抽痛,咳出一口血,他含在嘴里没有吐出来——是他魔障了。

每个人心中的道都不一样,他非圣人,有这种自私的想法无可厚非,他本性如此难以改变。

像他这种人,可以为天下做出贡献,但要是让他为了天下苍生付出生命——还不是非他不可的那种。

抱歉,他做不到。

可是有人能做到,就像是他师父,或者是尘一,又或者是九玄宗那些师叔师伯,亦或是是其他宗门的道君没准还有无门无派的散修。

总要有人负重前行。

他们都在用行动践行自己的“道”。

那是一种至高无上的精神。

“我去求师父带我去西南战场。”

诗絮晚沉默半天,“唰”一下站起来,目光坚定,回头把破晓和桐君拍在石桌上:“尘一说对不起我,让我忘了他。真好笑,他敢殉道我就不敢吗?”

余下三人谁也没回答。

半晌,叶怀夏先开口:“师妹,不要意气用事。”

诗絮晚摇摇头,难得说了一大堆话:“师姐你不知道,我爱他。我和他在秘境里已经度过一生,已经没什么遗憾了。现在他要为了心中道义殉道,我不拦他,他也阻止不了我去陪他。”

说完把破晓和桐君剑塞给叶怀夏,语气正式:“师姐,它们就托付给你照看。”

然后对着院子里三个人一拱手,冷艳的脸上挂着灿若春花的笑意:“师姐、师弟,望你们来日早登仙途,絮晚去了。”

诗絮晚没有给他们回应的时间,转身离开。

院子里又静了下来,直到过了许久才响起叶怀夏的啜泣声。

云舒玉也无声落泪。

第二天午时,天空恢复成了蓝色,河水、池水又重新回到了地面,逐渐枯萎的植物重新焕发生机,太阳和月亮归位到正常位置,白云也重新飘向天空……

天地倒置被逆转了,修真界与妖界联手成功镇压魔界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修真界,接下来只需要派人去西南战场扫尾就可以了。

藏剑峰——破晓和桐君身上的灵光消失不见,里面的剑灵选择与主人生死相随。

天空中开始下起瓢泼大雨,一直下了五天五夜,像是天道在为那些逝去的灵魂哀悼。

云舒玉、沈岚雪和叶怀夏报名参加了第二批去往西南战场扫尾的工作,因为剩下的是一些修为不是很高的魔界魔物和域外魔物,所以金丹期弟子也可以参加。

在校场听完掌门讲话,这批弟子通过传送大阵快速到达西南战场。

云舒玉麻木的回想着校场上发生的一切,和那个梦很像又有不同,比如没有那么多道君,又比如叶怀夏的脸没有那么臭。

容不得他多想,云舒玉很快进入战斗状态,一只又一只魔物死在松柏剑下,他白色的弟子服上面沾满了厚重的血和粘液。

正好一个合体期修士要带着十个元婴期、金丹期的修士组队,所以他和沈岚雪就和叶怀夏组队了。

又解决一只魔物后,云舒玉得到了喘息,下意识往叶怀夏那里一看,目眦欲裂——两只畸形地手臂穿过叶怀夏的心口和丹田,叶怀夏根本来不及反应,嘴巴动了动整个人就瞬间消失在天地间。

是域外魔物。

下一秒那魔物显现出丑陋畸形的躯体,倒在地上没了生机。

刚才是它的最后一击,它知道自己快死了,所以苟延残喘这么久,目的就是为了再杀一个人。

“师姐!”

云舒玉崩溃地扑过去抓起地上的弟子服和飞花剑,抬头看见眼里含着巨大悲怆的沈岚雪。

他突然看不清别的东西,就好像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是真实的。

“师兄……藏剑峰,就剩下我们两个了……”

如果这一切都是梦,为什么他还不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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