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余晖洒在天灵池上,浮光跃金,粼粼水波荡漾在湖面,还能看见灵鱼跃然池上,浮于池水上的莲叶在风中晃动着身躯。
溪客收起脸上挂着的淡然,郑重其事地看向云舒玉,却是答非所问:“小玉儿,你变了许多。”
云舒玉:“啊?是么……”
他把神界的记忆想起来了能不变么,不变才有问题。
当神的时候两个神格在身体里有时还会打架,都想当老大。
他嫌烦,大多数时候都会把它们两个封起来去生活,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给它们其中一个解封。
在那些岁月里,一多半儿的日子都是心如止水、无欲无求——这个倒没有,还有沈岚雪在旁边,他倒是没真断了念。
实际上神界大部分神明的状态都和他差不多,毕竟他只是个诞生不久的新神,那些“老神”不知道在神界待了多少岁月,自身的特性早就在日复一复的枯燥生活里收敛到了一定程度。
许多神在太古初神未凑齐时都会选择沉眠。
直到三千世界创造出来后,神界一群太古初神才重新燃起对生活的乐趣,时不时就封掉记忆去三千世界选个剧本体验人世百态。
想到这儿,他捏起一颗鱼饵扔到水中,看着那些没有灵智的鱼群蜂拥而上抢夺着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饵料,有些想笑。
比沉浸式剧本杀都刺激——毕竟后者只是扮演,前者真是要神魄下去走上一世,待神魄回归本体后,多的那些记忆只不过是神明的消遣罢了。
倒是真有太古初神对“消遣”里的人动了真心,还特意回去把人捞到仙界,又在仙界给自己捏了个身份去长相厮守。
“你觉得呢?”溪客重新抛了一杆进入水中,“不过总是会变的,无论是谁,一个人在不同阶段的经历和心态都是不一样的,正是这些,才促成了完整的‘人’。”
“你觉得一个人失去记忆,他还是当初的那个人吗?”
云舒玉抠了抠鱼竿上的装饰:“啊……?”
他溪客叔问这个干什么?
这种问题放到他流落的那个世界,大概会引发一场几千楼层的讨论,每个人的观点都各不相同。
在此界,如果普通人遇上这种问题大概也会纠结一番。
不过这些对他来说根本没什么好纠结的,他深谙此界魂魄的唯一性,只要魂魄不灭,那么“人”就不会消失。
所以他一直对自己的情况接受良好——充其量不过是在扮演自己的剧本里提前恢复记忆罢了。
不过他就算是恢复记忆也回不了神界,他现在处于自己努力开荒的状态。
他得劈出来个新神界,解决无神维护导致三千世界和上界濒临崩溃的问题。
溪客:“我觉得是。”
云舒玉:“为何?”
“因为有些东西是生而就有的。”
“无论是人也好,妖也罢,亦或是魔。”溪客捏了一把细细的饵料丢入池水里,立马有一群背部带着黑色花纹的小鱼浮了上来,开始争抢。
“你看,我这饵料用的可是这鱼同类的尸骨粉碎而成的,现在却成了诱捕它们的利器。”
“就因为它们这个种族,天生能通过吞噬同类的尸体促进自己的成长,所以为了能让自己强大,它们会本能的追逐这种‘食物’。”
“以我愚见,不必纠结‘自我’如何,思考太多反倒会陷入魔障。”
云舒玉赞同道:“溪客叔说的对。”
溪客嫩绿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复杂的光,又道:“那小玉儿,你除了累还有哪处不舒服吗?”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精神方面怎么样。
云舒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溪客这是把他现在的状况当成……分不清自己是谁要入魔了?
怪不得不仅答非所问,还给自己讲大道理,没准他溪客叔都怀疑他脑子被刺激出什么问题了。
那次变回幼崽,他这个“胎穿”的身份就真相大白了。
后来他也了解到也确实有着一些魂魄带着记忆投胎,那些记录在册的案例有许多都是因为两世的记忆受到影响,从而对自己的存在产生错误认知。
最后的结果不是入魔就是自爆,他现在突然说累,溪客这么紧张也不足为怪。
于是无奈道:“溪客叔,你别乱想,我累真是因为修炼太努力才这么累的。”
溪客听云舒玉这么说还是有些不放心,道:“可以你的资质,修炼怎么可能会累?”
云舒玉老老实实交代了他在须弥里修炼的弊端。
溪客听完解释总算心总算放心不少:“那你修炼得这么快,除了累一点没有别的影响吧?”
云舒玉摇头道:“没有,就是……我又到瓶颈了,上次化神的瓶颈是被我师妹点破的,这次不知道该怎么渡过去。”
瓶颈这种东西对修士来说,简直是修炼之路上必不可少的东西,这东西本质上是天道对修士的考验。
特别是对天资卓绝的修士来说,修炼必然是比其他人要简单,有个瓶颈还能磨炼一下心性,太过顺风顺水反倒有弊端。
溪客认真思考一番,道:“要不然你出去找个地方厮杀一番?当初我瓶颈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
云舒玉直接收起鱼竿,点头道:“有道理,太久没活动筋骨了,我去找个地方打打架。”
——
“所以,阿雪你说我该去哪儿?”
沈岚雪盯着对面的人一言不发,眼中带着些愠色。
云舒玉凑过去在他额上亲了一下,哄道:“别生气啦,不就是这次出去不带你么,你和我一起去我还怎么历练?”
“到时候满脑子都是——‘我道侣是这天底下最厉害的,这下肯定死不了’,你说我怎么体验绝处逢生的感觉?”
沈岚雪的表情更冷了,反驳道:“不许去炼渊,你这瓶颈又不是非要去体验这种感觉才能渡过去。”
云舒玉坐到椅子上吃了口川月新研发出来的糕点,被那复杂的味道雷了一下,道:“可是这次的瓶颈真和这个有关系,我得出去活动活动筋骨,思来想去只有炼渊最适合我。”
“别这么担心,当年震鳞叔都从里面活着出来了,我肯定没问题。”
说完半天没听见沈岚雪回话,云舒玉把视线从糕点上移开,心虚地看向坐在另一边的人。
白发美人身上的冷气,直接将摆着的法器都镀上了一层冰霜。
云舒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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