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栖迟被扶到柔软的大床上,勉强趴着,后背传来的剧痛让他动一下都倒吸一口冷气。
医生拿着专业工具,剪开他的衬衫,小心翼翼的清理着伤口。
殷靳知和江南竹站在左边,斯特凡站在右边,三人眼神都在紧盯着封栖迟的伤。
殷靳知和江南竹面色凝重,毫无笑容,仿佛被担忧的阴云所笼罩。
尤其是殷靳知,眉头紧蹙,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不自觉的摸索着衣服的扣子他默不作声,但这个行为,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内心极度不安和担忧的表现。
殷靳知从小就这样,心里恐慌的时候会一直不停的摸衣服上的扣子,这么多年还是这样,只有身边一直服侍的管家和封栖迟他们三人知道这个小秘密。
江南竹还好点,看到殷靳知凝重的表情和这个动作,轻轻拍了拍他,安抚着。
但殷靳知脸上的肌肉依旧紧绷,表情严肃,紧盯着医生操作的每个步骤。
清理好创口,医生说伤口有点大,得缝针。
“缝吧,速度快点,她还在门外。”
封栖迟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拖的时间越久,留黎陌在外面一直等,她会害怕。
“好的少爷,您忍一下,我给您打个麻药。”
打完麻药后伤口的痛减轻了不少,但还是会感觉到了一点。
伤口被紧紧地缝合,每一针在斯特凡他们三人看来都是煎熬,医生已经在尽量加快速度了,但他们还是觉得缝针的过程漫长而折磨,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刻都充满了痛苦和煎熬。
封栖迟一声不吭,等待着医生缝好伤口,现在他最关注的倒不是受伤的事,而是折腾的动静这么大,想来他父亲封景已经收到消息了。
封栖迟担忧的是他父亲封景会不会把这件事归咎于黎陌身上,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棘手了。
他太了解他父亲了,他们很像,下定决心的事很难更改,想追到黎陌,首先就得和封景达成共识,不帮助的情况下也不能干预。
只是这次的事情一闹,担心会有变数。
该死,封栖迟还在懊悔中!
“呼~”伤口缝好了,封栖迟呼出一口气,沾染了血迹的衣服被完整的脱掉。
封栖迟在斯特凡搀扶下缓缓坐起身来,后背已经涂上了上好的药,还缠上了纱布,他裸着上半身,坚实的腹肌和清晰可见的锁骨,后背处包裹着好几圈纱布,从腋下缠过。
他包着纱布的样子,犹如受伤的战神般,眼神依旧坚定英勇,只是面色略带苍白,更有种不属于人间的神性,帅气中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斯特凡,从柜子里拿件新衣服给我。”
“是。”
“拿黑色的。”
他怕万一等下伤口渗血,白衬衫会透出来,封栖迟不想让黎陌看见任何一点会给她带来恐惧的东西。
“栖迟,那个人我帮你处理吧。”
殷靳知开口,他说的是陈述句,他需要一个发泄口!
“好,随你。”
江南竹也和封栖迟简单聊了几句,封栖迟让他们帮忙把所有宾客送走,另外要叮嘱他们今天的事一个字不能流露出去。
封家太子爷受伤的事不能这么传出去,那就等于把黎陌直接推出来了。
殷靳知答应完就快步走了,他满身都带着戾气,出门直奔那个被五花大绑的疯男人,显然,今后这个人会失踪的无影无踪,再也不会有人见到他了……
封栖迟他们几个人除了齐彦以外,都不是什么菩萨心肠,论狠来说,表面看是封栖迟第一,但其实,殷靳知的狠劲只是隐藏的深,并不比任何人少。
不然又怎么会在封栖迟繁忙的时候帮他管理戴蒙里的事,手底下的人都经常悄悄讨论,见过殷靳知生气的时候比封栖迟更可怕。
所以在延京,除了畏惧这四大家族的势力外,更重要的一点是谁不知他们这一代四个人关系有多好。
惹了其中一个,最可怕的是意味着也会引来其余三家群而攻之。
除了像今天这个有精神病的男人以外,普通人里大概还没第二种人敢不要命的弄伤封栖迟。
送走江南竹和殷靳知后,封栖迟才让黎陌进来,斯特凡也被支走了,本来斯特凡还想着整夜守着封栖迟,怕他晚上万一需要换药。
斯特凡本来还想坚持留下,但转念一想:算了,有黎小姐在,他也确实不太方便。
黎陌的心情很复杂,脸上是无措的样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看见封栖迟倚在欧式大床上,脸色并不好,她张了张口但是似乎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低下头,手指紧紧揪住裙角,显得有些无措。
黎陌第一次这么懊悔,如果她没选择这个裙子,选个行动方便的,如果没穿这么高跟的鞋子,如果她会一点身手,是不是就不会有人受伤了。
可惜没如果,结局已经是定局。
封栖迟看着脸上表情怪异的黎陌,他招了招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
黎陌顺从的坐过去,她抬起手,想扯开封栖迟的衬衫,其实她很想看看封栖迟因为她到底伤的怎么样。
虽然斯特凡已经按照吩咐把沾染了血的衣服拿去处理了,医生也已经把工具都带走了,用过的纱布棉签等都打扫的很干净。
可惜的是黎陌的嗅觉很好,即使在她进来之前,斯特凡特意打开窗通风了,她一进来还是能明显的闻见一股血腥味。
“封栖迟,对不起。”黎陌还是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她眼眶微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她是一个很怕欠别人的人,这次她清楚,欠封栖迟的她都不知道怎么还了。
“对不起什么?就因为这点小伤?”
封栖迟尽量保持着平时半调侃黎陌的语气。
他也不是从小生活在温室里,封栖迟七岁的时候,封景为了锻炼他的意志,直接把他扔进了一个封闭的山里,跟一群被封家选拔出的同龄孩子一起,在山里摸爬滚打,折腾了半月才出来。
那段时间,封栖迟记得很清楚,他身上不知道有多少青,手上破了很多口子,封景派人一直暗中保护封栖迟,但不会主动出手帮他。
当时就连罗尼都看不下去了,劝说过封景把小少爷接回来吧,但是七岁的封栖迟偏偏就已经是一个骨子里很傲气的孩子了,他不肯,执意要靠自己带其余人走出来。
封栖迟的性格一直如此,自己做出的选择他不后悔,永远坚定自己。
“你身上是不是要留疤了,不准骗我。”
黎陌拿来一个枕头,轻轻的扶着封栖迟,放到他腰部,这样更舒服一点。
“留就留,男人有点疤挺有气概的,当荣誉了。”封栖迟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留疤又怎样,这伤是因为救她,留疤的话要是能赖黎陌一辈子,他血赚啊。
“你是不是也神经病啊,我真的没有心情跟你说笑。”黎陌的表情很严肃,忍不住骂他,但是骂完才意识到自己没资格这么说他。
沉默了几秒,黎陌继续说:“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准说对不起了,再皱眉就不好看了。”封栖迟抚上了黎陌的眉头,来回轻轻揉着。
“今晚别回去了,陪我待一晚,明天一起走。”封栖迟的手用了点力,揽着她的腰,随后整个人便落入了他的掌控。
黎陌的腰在封栖迟的臂弯里,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胸膛上,纤细的身影都被笼罩住,仿佛像瑰宝一样,被保护得严严实实。
黎陌怕弄疼他的伤口,挣扎着要起来。
“别闹,封栖迟你小心伤!”
“没闹,我就是想抱抱你,就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