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苓嘲讽的诘问,让苏致远无地自容。
当初苏月盈闯了祸,萧南川提出让苏云苓替罪时,他们兄弟三个不仅没有一个人反对,反而还做了帮凶。
他们在送苏云苓下狱后,没有去看过她一次,也没有半分愧疚。
甚至在得知她出狱后去击鼓鸣冤时,还大骂她自私不懂事。
从来没有想过,她一个女孩子被关在狱中折磨了近百日,是如何挺过来的。
真正自私无情的人,是他们啊!
当时的他们就像是被苏月盈迷了心智,将原本该给苏云苓的关心和爱护,全都给了苏月盈。
忽视苏云苓所承受的一切,把她视作上不得台面的臭虫,处处比不上苏月盈。
苏致远回想起第一次见到苏云苓时,她瘦瘦小小的身子,跟他说话时眼神总是带着怯懦和讨好。
她在苏府那几年一直过着下人都不如的生活,却从来没有听她抱怨过。
她认命似的在所有人面前曲意逢迎,巴结讨好,就是为了能得个温饱。
她将萧南川视作他的救命稻草,哪知最后,萧南川却是刺向他的利剑,而他们也是迫害她的伥鬼。
她出狱后为什么会发了疯?
试问,在被最亲的人一次次推入深渊后,谁能不疯?
苏致远回想起这些过往,被深深的愧悔淹没得快要窒息。
“都是我们的错,别说坐牢流放,就是……让我们被凌迟也是应该的。”
“我来是想告诉你,瑞王府最近一时半刻翻不了身了,苏月盈应该很快就会被赶出来,想报仇的话,自己抓住机会……”
苏云苓平静地说完,转身毫不留恋地走了。
至于他们要如何报复苏月盈,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两日后,苏云苓在徐府与外祖父一家告别时,表姐徐妙瑜说苏致远和苏寒羽上门负荆请罪来了。
苏云苓倒是不意外,他早听说,在她上次离开后第二日,苏致远就去了衙门为苏寒羽澄清。
既然他这个‘死者’都还活着,那苏寒羽自然就被放了出来。
而老两口则是大吃一惊,也是这才知道苏云苓竟早就悄然救下了苏致远。
至于为何不说,苏云苓也没有隐瞒,她就是要苏寒羽去牢里好好反省反省。
老两口对这几个拎不清的糊涂外孙,是又爱又恨,最是怒其不争。
好在这次的他们,在经历了一番苦难后,显然是真的痛改前非了,不顾外人戏谑的目光,跪在徐府门前高举荆条请求责罚。
徐翰堂接过二人的荆条在两人身上狠抽了十几下,他们硬是咬着牙一声没吭。
看着他们如今形销骨立的模样,徐翰堂终还是没再继续下手。
徐张氏将苏宅的钥匙递给他们,又给了两袋粟米,让他们日后擦亮眼睛好自为之,便也没再多管。
男子汉大丈夫,他们有心站起来,日子总能过下去。
虽然要吃不少苦头,但这路是他们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
萧霁尘亲自来了徐宅接苏云苓。
两人回去之前,苏云苓带着他去买东西,飞蓬和青影就在后面跟着。
藩地物资匮乏,百姓缺衣少食是常态。
她买了不少种粮,还有果苗等。
飞蓬尴尬道:“世子妃,藩地贫瘠少雨,飞沙走硕,这些东西都种不活的,不然也不会那么穷了。”
苏云苓挑选种苗的手一顿,回头去看萧霁尘,“真的种不活?”
萧霁尘沉吟一瞬,温声启口:“那边常年干旱,靠着仅有的一条河流勉强保障基本的农田灌溉。”
他的意思很明显,是苏云苓天真了。
“可我想试试。”她仍旧坚持。
萧霁尘也愿意由着她,“那便买吧……”
等苏云苓买完东西回了肃王府,已然暮色四合。
刚入府门,就见弱柳扶风的李蓉蓉已经在丫鬟的搀扶下等着了。
深秋夜凉,她披着月白的斗篷,一张因为虚弱而泛白的小脸,半遮半露的包裹在兜帽中,湿漉漉的大眼睛无辜又期待的模样格外惹人怜惜。
“拜见世子,世子妃……”她福了福身向两人行礼,恭敬又温柔。
萧霁尘皱了皱眉,转头便对一旁的下人冷声道:“李侧妃伤势未愈,谁允许你们带她出来吹风的?还不送回去?”
李蓉蓉轻咬朱唇的模样看似受了莫大的委屈:“世子莫要迁怒他们,是妾身想来见见世子,所以才……”
“李侧妃,你是在怨本世子冷落了你?你的伤好了吗?就急着来求宠,还是你想伤上加伤,死在回藩地的路上?”
李蓉蓉一愣,眼眶里登时盈满泪水,她连连摇头。
“妾身没有,妾身只是想……”
“送侧妃回院子里好好养着。”萧霁尘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有些不耐地让下人将李蓉蓉带下去。
李蓉蓉走过萧霁尘身侧时,脚下一崴,身子一歪便朝着他倒了过去。
可她哪有萧霁尘快,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大步,仿佛是唯恐避之不及一般躲开了。
“妹妹,小心~”苏云苓说时迟那时快,立刻上去将人扯住。
万幸她出手快,才避免了李蓉蓉的脸磕上石阶。
只是,十分不凑巧,苏云苓拉住的那条胳膊牵扯到了她肩上的伤口,原本已经在愈合的刀伤,霎时裂开,染红了她月白色的衣衫。
苏云苓无奈叹气:“这下好了,白养了这几日,本来还说再过两日就安排世子去你屋里的,这下……嗯,来日方长吧!”
李蓉蓉看向刚才萧霁尘站着的位置,哪还有他的身影?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躲开啊?
她就这般令他厌恶吗?
李蓉蓉瘪起嘴就哭了,“呜……呜呜……”
苏云苓瞥了眼在一旁袖手旁观的萧霁尘,他的女人,怎么还要她来哄啊?
离开上京的前一日,苏云苓用太监的身份混进了皇宫。
她直奔一处侧殿的墙角,掀开上面的木板钻进了洞里,在昏暗逼仄的洞穴里爬行了近半个时辰后,她来到了景昭帝的私库。
看着满库的金银珠宝,她感动的眼泪险从嘴角流了出来。
赶紧将这些东西全收进了空间里。
她正抓起大把东珠时,一道冷沉而无奈的声音突然在高处响起:
“你还是和从前一样,是个小财迷。”
苏云苓一抬头,就见一身白袍的玄墨正负手立于仙楼的围栏之上。
看样子是等候多时了。
苏云苓倒是没有太意外,想必他早发现了那条地洞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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