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苓无意中听到阿史那诗的话后,只是蹙了蹙眉,并没有太过震惊。
因为早在城墙上看见那个“萧霁尘”时,她就察觉到了异常。
一个人的外貌和声音都可以伪装,但是眼神和气味却不行。
她的五感异于常人,对伴侣身上的味道尤为敏感,可是那日城楼下的萧霁尘身上却完全没有她熟悉的味道。
而且萧霁尘看她的眼神也不对,两人曾在一起共度了几百个日夜,无数次的对视……他看她的眼神不该如此漠然。
更重要的是,萧霁尘身边那对从不离身的左膀右臂飞蓬和青影都不在,这也非常反常。
而苏云苓在城楼上作出的反应,不过都是为了迷惑拓跋野,让他放松警惕,自以为尽在掌握。
那个自以为随便使点手段就能将人玩弄在股掌中的狗东西,啥也不是。
苏云苓在膳房外的树上躲了两个时辰,她通过这几日的蛰伏,已经摸清了在什么时间有人入宫送菜送肉,什么时间会有泔水车出宫。
果然刚过卯时,就有几辆运送鲜肉和面粉的马车进来了。
她借机躲在了马车的车底下,虽然难受,还可能掉下去,但还是凭借她的气运,有惊无险的出了宫。
时间紧迫,再不救出铃兰,那些人就会发现她不见了。
她果断用最快的速度赶去了铃兰所在的奴隶区,刚到那附近,她就被空气中飘散的恶臭熏得作呕。
在路过一片肮脏的铁笼时,笼子里那些冻得身体发抖的奴隶们正挤成一团相互取暖。
苏云苓又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人类的残忍无情,只有他们会如此对待自己的同类。
铃兰伺候的奴隶主一家,就在东面的木头屋子里。
苏云苓还没走近就听到了男人粗犷的嗓门用西戎语在怒声咒骂着什么。
紧接着就是孩子和女人的声音,最后是铃兰哆嗦的求饶。
“砰——”苏云苓直接踹开门,屋子里一个身披羊毛褂子的中年男人正举起皮鞭,抽打抱着水盆跪在地上的铃兰。
而另一个妇人和两个十岁左右的男童则坐在一旁抱臂看戏。
几人看见大门突然被踹开,闯进来一个手持木棍的女人时,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铃兰因害怕和疼痛而颤抖的身体,在看见苏云苓的一瞬蓦地一僵。
苏云苓进了屋,用脚关上门,抡起木棍就直接往那男人的脑门上敲了去。
男人挨了两棍子,脑袋血涌如注。
女人吓坏了,张嘴刚要尖叫就跟着挨了一棍子。
两个小的倒是识时务,看向苏云苓的眼神仿佛在说:打了我爹娘,就不能打我了吧?
苏云苓拉起还在发懵的铃兰,立刻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两人刚出门,听到动静的其他奴隶主们就追了出来。
苏云苓让铃兰先跑,她则把方圆十里内的老鼠全召了过来。
奴隶区环境恶劣,是奴隶的地狱,却是老鼠的天堂。
密密麻麻的鼠群看得人头皮发麻,一片混乱中,苏云苓趁机将关押奴隶的笼子全都打开。
数百名奴隶蜂拥而出,远比那些老鼠还要骇人。
靠着压迫和剥削奴隶生存的奴隶主们,此刻如临大敌,哪还有心思去抓苏云苓和铃兰。
主仆二人趁乱逃出了奴隶区,只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拓跋野随时都会找过来,她们短时间内想出城可不容易。
“小姐,我们怎么办?”铃兰惊魂未定。
“放心吧!我已经找朋友帮忙了,我们很快……”苏云苓话没说完,就被一道冷冽的声音打断。
“本君的皇后真是好大的本事,这是打算去哪里?”
拓拔野高大颀长的身影在巷口背光而立,一股子帝王的压迫感不怒而威。
苏云苓料到他会找过来,但是没料到来得这么快。
既然已经被他发现她跑了,她也不愿继续虚与委蛇,她拉过铃兰指了指铃兰脸上的伤。
“这就是你说的,不会让她少一根头发?”
拓拔野浅浅扫了一眼铃兰,原本平静无波的眸子有轻微的波动。
“那是下面的人阳奉阴违,你心疼这丫头,本君会替她出气。乖,跟本君回宫……”
“你当我是什么?任你拿捏的玩物吗?”苏云苓看他的眼神只有恼怒。
拓拔野的语气变得克制而危险,“趁着本君没有生气,你最好乖乖听话。”
苏云苓丝毫不惧,眼神冷漠而平静,“我不是君上你的宠物,兔子急了都是会咬人的,如果非要胁迫我,大不了鱼死网破。”
拓拔野对她的‘翻脸无情’倒是毫不意外,脸上的神情几经变换,最终还是扯起一抹邪肆的冷笑:
“你知道本君舍不得你死,所以才敢如此放肆,但是她呢?你要看着她死在你面前?”
话毕,四周的屋顶之上出现数十名弓箭手,齐刷刷张弓搭箭对准了铃兰。
只要眨眼间,随时都能让她变成刺猬。
“小姐,你不用管我……我不怕死!你能跑就跑吧!”铃兰分明吓得浑身哆嗦,却还是不愿成为拖累。
“想好了吗?只要你乖乖跟我回去成亲,我可以答应让这个丫鬟留在你身边。”拓拔野平静的语气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冷意。
苏云苓自然不会为了这一口气,就眼睁睁看着铃兰被射杀。
加上这些人虽然没再佩戴特制面具,但是显然都刻意与她拉开了安全距离,她不便控制。
既然拓拔野如此执着非要她回去,那就如他所愿,只要他愿意承担后果就行。
于是,她带着铃兰跟她一起重新回了椒房宫。
心情好就在宫里点把火,心情不好也要点把火,眼看还有几日便是婚期,原本富丽堂皇的椒房宫,短短数日就成了【焦房】。
蒙萨城内更是鼠灾不断,奴隶与奴隶主之间爆发了史无前例的大冲突。
前朝大臣反对拓拔野立苏云苓为后的呼声越来越高,苏云苓在他们看来,就是红颜祸水。
有人说她早已嫁做人妇,不配再当一国之母。有人说自从她来了蒙萨城后,城里便祸事不断,她就是个妖女。
这天夜里,一身酒气的拓拔野跌跌撞撞闯进了苏云苓暂住的宫殿,扑倒了软榻上的苏云苓,他红着眼眶哑声质问:
“为什么?我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想要弥补……想要给你这世上最好的一切,你为什么不肯乖一点接受?”
苏云苓淡定一笑:“玄墨,你终于不再伪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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