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臣妾失职,还请母后息怒,若气伤了身子,臣妾该如何向皇上交代!”皇后跪地劝慰。
赵太后转头看向皇后,随即起身向皇后走去,脚步沉重而有力,众人都能感受到,太后在努力强压愤怒,便都低着头,生怕被无故牵连了。
赵太后行至皇后身前,低头看了她良久,才伸手搀扶她:“好孩子,起来吧,此事也不能全怪你,你已经尽力保证各方周全了。”
赵才人滑了胎,赵太后确实生气,眼见着大皇子呆头呆脑的不讨喜,更不受宠,赵家嫔妃能多生个皇子,总是好的。
但她却又没表现得那般生气,她们已经为赵才人的孩子尽力了,还保不住,只能说明其母无能。
眼下,赵太后高低地演得愤怒些,将来,也好堵上赵擎的嘴。
皇后没真让太后搀扶,推辞了一下,便自己起来了。
薄幕熙突地站了起来,吓了众人一跳,他来回踱了几步,才背手冷笑:“一个小小的宝林,居然就敢诅咒朕的皇嗣,她倒也配?朕平日里真是太过宽仁了,竟让有些人产生了这般错觉!”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皇后忙带头,领着众人下跪谢罪。
“唉!罢了,朕如今倒是真懂得了那句词的意思:‘人生若只如初见……’有些人,真就该此生不复相见!”薄幕熙仰头叹息,闭目深思。
空气中弥漫着不祥的韵味,众人都低着头,屏住呼吸,等待皇帝裁决。
“临恩……”薄幕熙再睁眼时,眼中满是狠厉。
“奴才在。”临恩忙出列躬身应。
“传朕旨意,齐翾熠败德辱行,不配为妃,朕特赐她白绫一条,便由你亲自送她回舒宁轩吧!”薄幕熙甩了甩衣袖,语气竟像捏死一只小动物般冷酷。
齐翾熠当年选秀时,仗着美貌,是何等的风光,那时也是被切实宠爱过的。
可惹怒了皇帝,被赐死时,皇帝竟是如此的果决冷情,众人见状,是既唏嘘又害怕,生怕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奴才遵旨,这便去办。”临恩此时对皇帝的畏惧感已上升到了极点,应声之后,便快速转身退下了。
沈知瑶暗自叹气,齐翾熠竟成了薄幕熙登基以来,第一位不幸被赐死的妃子,怕是也将成为后宫中教科书级别的“作死”典范,再有新人想入宫前,都得由府内嬷嬷以此为案例进行调教了。
沈知瑶今日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薄幕熙的冷血无情,也算真正见识到了后宫斗争的残酷,她如今才是个四品妃子,位份不够,还不足以护住自己和在乎的人。
亲眼见证了这残酷的一幕,沈知瑶更加坚定了想要依附皇帝、皇后,爬上更高位份的心,荣华富贵是一方面,地位高了,才有上“议事桌”谈交易的资本。
沈知瑶看向皇后,却见她还是那般淡定从容,仿佛皇帝不是赐死了个人一般。
皇后心中自然不会有什么波澜,她素来厌恶犯蠢作死之徒,本就活不长,还要空扰后宫清静。
“两边的这两个贴身婢女,依臣妾看,不若先押进慎刑司看管,听候发落,皇上,您觉着呢?”皇后看向薄幕熙,提议道。
“嗯,皇后想得周到。”薄幕熙点头。
刚才他为了照顾太后和赵家人的情绪,又考虑到了与齐宝林之间的情谊,擅自赐了齐宝林自缢,此事若想再查,便只剩这两个奴婢了。
软禁了这两个奴婢,便可将主动权随时掌控在手中。
薄幕熙随即又给皇后递了个眼神,后者心下了然,便瞪了什锦一眼。
什锦会意,随着押送蝶柔和宝荔的太监一同走了,这两个关键人物,她得亲自跟着去安排好,可别又不明不白地死了。
“皇上,您日夜操劳国事,甚是劳累,此处血腥味又重,不宜久待,况且,赵才人仍昏迷着,您守着也无济于事,不如先回去忙吧。”皇后看向皇帝,满眼关怀。
事情到了这步,也算处置妥当了,薄幕熙正好想走,只看着太后的面子才勉强留着,见皇后如此上道地劝自己,心中自然十分满意。
薄幕熙却未答应,而是走上前,扶着赵太后的手,满眼关切:“母后,您也回去吧,否则,儿子怎放心独自离开?有邱太医守着,朕也给太医署吩咐了,用最珍贵的药材,不惜一切代价救人,您且安心吧!”
“哀家老了,身子骨确实也大不如前了,哀家本想在此守着,可哀家不走,皇帝也不好走!唉!罢了,便让太医在这里守着吧,皇后和各位妃子们都一起回了吧!都留在这里却也是毫无办法,全看她个人命数了!”
太后其实和赵才人也并无特别深厚的情感,既然皇帝和皇后架好了台阶,她也自然乐得下。
“好,儿子恭送母后。”薄幕熙恭顺行礼,颇为孝顺。
不管真情还是假意,沈知瑶对薄幕熙孝顺的这一点,倒是颇为赞赏,甭管怎么说,人家至少表面上做到了。
“臣妾等,恭顺太后娘娘。”
皇后带众嫔妃齐声行礼恭送。
“平身吧。”赵太后脸色缓和了不少,便摆摆手,搀着王嬷嬷的手走了。
“行了,众位爱妃也都回去休息吧。”薄幕熙说完,就也走了。
皇后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回去,便也往轩外走,众人也先后散了,一时间,凝霜轩里静悄悄的。
邱太医候在内间,偶尔把着宫女从帐内递出的赵才人的手腕,检测着赵才人的情况。
接了这么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他也深感无奈。
赵才人的脉搏微弱,就算是勉强保住命,日后这身子可就彻底亏了,也根本不可能正常怀孕,在宫里,算是彻底废了。
邱太医叹了口气,走回案边,开出了今天的最后一张方子,如今这样,他也不考虑患者的将来了,先保住命再说,于是,下的都是虎狼之药。
皇帝和太后只命他保住人命,可未曾说要保身体康健,他自然知道其中意味。
喝了这方子,他便也黔驴技穷了,至于能否活下来,就看赵才人的造化了。
邱太医想着,又向床榻前的帐子瞄了一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