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刀叔的身世,我唏嘘不已。
马师傅直接问:“村里面有事,有个孩子身上有两个人的魂魄,我想找彼岸花引魂,送走一个,你在山里面见过彼岸花吗?”
刀叔没有任何反应,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不想回答,或者是依旧是沉浸在悲伤的往事中。
过了不知道多久,刀叔起身,直接钻出了老爷府,马师傅看了一眼,立马开始灭火。
“许多,走,跟着。”
我想问去哪,但也不好问,鬼知道刀叔带我们去哪。
或者说,刀叔根本不想带我们呢。
刀叔在前面走,我和马师傅在后面跟着,走了半个来小时,眼前出现一个小房子。
房子里没有灯,我用手电照亮,刀叔很反感亮光,大概扫了一下,房间内生活气息十足。
这应该是刀叔生活的房子,给人一种穿越回九十年代的感觉。
房子不大,炕上铺着地板革,屋顶吊着彩花布,一个大木摆钟挂在北墙中间,到整点会打点,半点响一下。
钟旁边是一面四周都是木框的镜子,镜子右下角内嵌牡丹花。
镜子下面是两个老式木柜子,掀起盖板的那种,柜子上面放着两个牡丹瓷瓶,看不出年代,还有几个白瓷的酒瓶,酒瓶旁边是一个红色暖水瓶。
房子内很整洁,我不禁疑惑,这和刀叔的装扮根本不搭边。
刀叔进了屋,趴在炕上就睡,直接把我和马师傅当成了空气。
我看了一眼马师傅,马师傅指了指炕,示意我先睡觉。
不知道为什么,还没等我熟悉环境,困意已经袭来,我几乎是趴炕上就睡着了。
醒的过程也很奇怪,我感觉早就睁眼睛了,就是突然有了意识。
一觉醒来,马师傅还在酣睡,刀叔不知去向。
我寻思出去看看周围情况,刚一出门,我吓了一跳。
刀叔和另一个男的坐在房檐下,正在晒太阳。
“刀,刀叔。”
刀叔没有回答我,反而是另一个男人热情道:“哎呀妈,你也太能睡了,都晌午了。”
“嘿嘿,昨晚太累了。”
“我是你炮叔,咋地,听说你们爷俩要找彼岸花啊?”
“嗯呢,找那玩意。”
炮叔人很热情,东北话很浓,说话也很有感染力。
“找那玩意干啥,那地方,不好去,全是大兽,青皮子、山把头、跳涧子、山溜子,啥玩意都有,不好整啊。”
单凭这句话,我已经明白了炮叔从事的行业,绝对是个跑山的,这些词都是老跑山人对于野兽的称呼,青皮子是狼,山把头是熊瞎子,跳涧子是老虎,山溜子是野猪,除了跑山人和猎人,其他人很少这么称呼。
结合炮叔的称呼,我觉得他是猎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炮叔,四十多岁,收拾的很干净,如果和刀叔相比,那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炮叔有点话痨,打听完我的事之后,他开始自报家门。
炮叔的爷爷,那是正经的炮手,往大了说是地主家的保镖,往小了说是扛着老洋炮给人看家护院的人,在东北称之为炮手。
刚说了没两句,马师傅趿拉着鞋出来了,看到炮叔也是一愣,随后笑道:“呦呵,这不是绝户炮嘛,咋样,报仇了吗?”
“嗨,啥报仇不报仇的,我都想开了,扯那用不着的干啥,喝点小酒,三饱俩倒,晒晒太阳,糊弄活着呗。”
刀叔哑声道:“你要去的地方太邪乎,咱一起去。”
“也行,我找你也是这个意思,光我们爷俩去,我也怕不把握。”
马师傅没有丝毫避讳,炮叔嘲笑道:“还是你老马精啊,那地方,人少了,我俩都不敢去。”
调侃了几句后,马师傅和炮叔聊起了往事,我也听明白个大概。
炮叔也是个苦命人,老一辈是炮手,说白了就是地主家扛枪的长工,家里也没啥钱。
炮叔成年的时候,家里给他找了一个聋哑人媳妇,炮叔家里穷,也不嫌弃,两人小日子过得也挺红火。
一年后,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可把炮叔给乐坏了。
那时候农村喜欢在房顶吊一根绳子,下面挂个篮子,孩子往篮子里一放,晃来晃去,孩子容易睡觉。
话说一日,媳妇哄完孩子睡觉,去后面院子里干点活,干着干着,突然觉得汗毛有些发直,她听不见声响,害怕孩子出事,就回屋看看。
一进屋,篮子还在摇晃,但屋子里有一股怪味。
刚要上炕的时候,媳妇吓了一跳,炕头蹲着一只大狼,嘴角的毛全都是血,狼爪子下面还压着一个拨浪鼓。
狼龇牙咧嘴,媳妇也吓坏了,但母性的强大让她有勇气和狼拼命。
一个女人家,怎么可能是狼的对手。
等炮叔中午回家的时候,媳妇已经奄奄一息,孩子更是不知去向。
炮叔套上马车立马把媳妇送去镇子上的医院,治了七天,眼瞅着媳妇好了一大半了,又突然发了高烧,医生说是破伤风,结果就是人没救回来。
短短几天,先丧子,又丧妻,炮叔彻底黑化了。
不是食物短缺的年月,春天没人上山打猎,平白无故春天打猎,叫做吃绝户,容易被山神爷降罪。
可炮叔失去了挚爱,也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了,扛着老洋炮直接上山,别的玩意不杀,就打青皮子。
“孩子,我和你说,那青皮子我认识,得有一百多斤,他妈的挺操蛋,原来没事就在村子周边晃悠,谁家猪下羔子,三两个月的时候,那狼肯定去,咬住猪羔子往身上一甩,直接背走。”
“打死了吗?”
“嗨,也不知道死哪去了,这二十来年,我把老林子转遍了,找不着,其他狼干死了百十来头,就找不到那头,这玩意也怪,我能感觉到那青皮子还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