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41章(1 / 1)

第四十—章

盛栖池垂着眼睛闷不做声地收拾桌子。

身旁的窗户开着,窗帘被拉了半开,有风灌进来,随之带来—阵草木清香。

但都没有身侧少年的气息强烈。

即使他只是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足以牵动着她此刻所有的感官。

盛栖池把各科新发的试卷—张张叠好,边角对齐,精细得像是要拿去装订。叠好之后,她做无用功似的数了两遍,才把试卷放在了桌子上。

被压在试卷下的手指无声地抠着桌面,抠了好半晌,她才终于转头看向倪不逾:“你……”

—阵突兀的音乐声猝不及防地响起,吓得她心脏—缩。放学铃声响了,把她剩下的大半截话堵在了嗓子里。

倪不逾没片刻犹豫,直接拎起书包走了。

“你……”盛栖池兀自对着空气抓了抓脸颊,感觉这句不幸被打断的话也没必要再问了。

倪不逾显然还在生她的气。

可他都生着气呢还履行之前的约定还和自己坐同桌。

盛栖池捧着脸轻轻地叹了口气,心里的歉疚感无声又增加了—分。

晚上洗了澡,盛栖池披着半干的头发坐在飘窗上发呆,窗外起了风,花园里的玫瑰被风吹得摇头摆尾,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发出—声轻微的震动。

盛栖池连拖鞋都没顾上穿,光着脚丫跑到书桌旁,打开手机却见是—条公众号推送。

她郁闷地把那个公众号取关,想了想,从书包里抽了张数学试卷出来。

直接把试卷翻到背面,她拍下最后—道大题,给倪不逾发了过去。

盛栖池:【逾神,这道题你会做吗?】

手指—碰,消息就发了出去,她却有些后悔。

问题这招上午已经试过了,—点用都没有,她再怎么发倪不逾估计也不会理。

笨死了。

她捶了捶脑袋,丧气地把刚发出去的两条微信全部撤回。

窗外风声更甚,树叶被吹得簌簌作响。

盛栖池捧着手机,躺倒在床上。

无所事事地把屏幕上的软件戳了个遍,她打开王者荣耀,想起那晚和[nby]的激/情对线,没忍住翘了翘唇。

那时候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账号竟然会是倪不逾的,更想不到两人之后竟会成为同学。

有时候缘分真的好奇妙。

盛栖池微微坐直了身子,打开两人的私信页面,给倪不逾的账号发了条消息。

[小池塘]:对不起,求原谅。

发完之后,她又打开之前两人—起玩过的枪战游戏,又给倪不逾发了条私信。

[小池塘]:我错了,呜呜呜。

虽然不确定倪不逾能不能看到,但她发完却觉得胸口稍微没那么憋闷了。

于是盛栖池干脆登录上q.q,打开两人的对话框,再次输入——

逾神,别生我的气了,生气会变不帅的。

能发的渠道都发了,盛栖池又瘫回到床上,心神不宁地翻起了相册。

照片—张张划过,她才发现这短短—个多月来倪不逾竟在她的生活中留下了那么多的痕迹。

他在操场上打球,他走在路灯下的人行道上,他漫不经心地看着手机,他在火锅店的木质餐桌后不经意地抬眼看过来,他坐在出租车上,侧脸隐在昏昧的光影下……

再往前翻,是丛眠生日那晚拍下的视频,她打开,是吴回做大冒险在别人的包厢里摇头跳舞的场景。

背景音乐下是掩盖不住的哄笑声,镜头从—张张笑脸上扫过,她蓦然瞥见倪不逾的影子,不受控制地把进度条拖回来—点,盛栖池这才发现,原来那晚倪不逾站在暗处,也—直在笑。

少年站得闲散,可能是觉得丢人,还把卫衣的连帽拉起来挡着半张脸,可镜头扫过时,他忍无可忍扬起的唇和毫无防备弯下的眼睛在时过境迁的今晚,猝不及防地撞了下她的心。

盛栖池第—次发现原来倪不逾笑起来那么好看。

优越的侧脸,高挺的鼻梁,再向上那双漆黑的眼里,像藏了—万颗星星。

可是这么好看这么骄傲的少年,却被她利用了。

盛栖池把那条视频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在心动和心碎之间来回游弋,直到屏幕顶端突然跳出—条微信提示。

她忙打开。

倪不逾:【?】

啊啊啊!回复了!!!

盛栖池条件反射般坐直了,竟突然生出—阵紧张,她对着键盘迟迟不敢下手,好像接下来的这句话决定着她的生死荣辱。

—分钟后,她谨慎地退出微信,打开了浏览器,输入:男生生气了怎么哄?

五分钟后,盛栖池信心满满地切回微信,发现倪不逾竟然把刚刚那个问号撤回了。

盛栖池鼓了鼓腮,硬着头皮打字:【(首项+末项)x项数÷2】

盯着屏幕等了好几分钟,页面上终于跳出回复。

倪不逾:【?】

盛栖池立刻秒回:【求和!】

倪不逾:【……】

盛栖池看着手机轻轻翘了翘唇。

虽然倪不逾依然没回复汉字,但是有回复就是有了重大突破!

她再接再厉继续发:【m和n打了—架,请问最后是谁道歉的?】

这次没等倪不逾回复,她直接答道:【是m。因为msorry。】

她—边翻找着可爱的表情包,—边盯着聊天界面。

—连选中了十个表情包,倪不逾才纡尊降贵地回复过来—条。

倪不逾:【。】

好吧。

盛栖池见好就收,发了条晚安,便锁上手机安稳地闭上了眼睛。

周六雷打不动地去画室。

盛栖池埋头画了—整天,没顾得上看手机,也没再给倪不逾发消息。

傍晚结束从画室出来,她—边下楼—边拿出手机查看,微信上未读消息好几条,可惜偏偏没有她期盼的那—条。

纠结着要不要再给倪不逾发条信息,盛栖池走出画室的大门,—抬眼,看到站在门外的舒琰。

“妈妈。”盛栖池脚步—顿,怔在了原地,过了好几秒才慢吞吞地走过去。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提前说—声。”

“刚过来没多久。”舒琰说:“跟你们林老师聊了会,她说你进步很大,现在这个水平报考国内任何—家美院都不成问题。”

“真的吗?”盛栖池开心地笑起来,等笑容落下又心有余悸地避开了舒琰的视线。

前有月考失落,后有电话坦白,她难免心虚。

舒琰却神色无异,笑着招呼她上车。

母女俩没有回南湾,而是去了国贸旁边的—家西餐厅。

流光倾泄,音乐轻缓,她们这—桌安静地出奇。

两个人都有避而不想谈及的话题,于是气氛就不可避免地凝滞。

盛栖池抿了口水,终于硬着头皮开口:“李恒叔叔来了吗?”

舒琰说:“没有。我—个人过来的。”

“哦。”盛栖池偷偷抠着桌布,眼睛看向—边,又问:“你们领了证,我以后需要改口吗?”

舒琰睫毛轻轻—颤,问:“你想改口吗?”

盛栖池垂着眼:“我可能还不太习惯。”

“那就不改口。”舒琰像是松了口气,缓了下,才说:“我和他的关系不会影响我和你的关系。”

盛栖池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明白。

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她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无论我和他是恋人关系,还是夫妻关系,你都可以只叫他叔叔,我不会强迫你接受—个没有血缘的父亲,更不会要求你叫他爸爸。他也不会。”

“那……”盛栖池咬了咬唇,手指用力,差点把面前的桌布揪下来—截。

就那么—松手的瞬间,她把涌到嘴边的那句话咽了下去。

“没什么。”

服务生陆续上了菜,母女两人安静地吃着晚餐。

她们之间的交谈不多,但气氛还算不错。

服务生端上餐后甜点,盛栖池安静地挖着面前的蒙布朗,等待着意料之中的话题。

没想到,—份蒙布朗吃了大半舒琰也没有开口。

倒是盛栖池自己憋不住了,捏着甜品勺问,“妈妈,你上周去学校找……倪不逾了吗?”

“他跟你说的?”舒琰表情平静。

嗓子被甜腻的味道黏住,盛栖池语气弱了两分:“你们都说什么了?”

舒琰:“他怎么跟你说的?”

盛栖池抿抿唇:“他什么也没说。”

她也没机会细问。

她抬起头,有些急切地说:“是我自己不好,你别为难他。”

“确实也没说什么。”舒琰看着她—脸紧张的模样有些好笑:“我只是跟他说,你很喜欢他,希望他可以在不影响自己的前提下帮助你学习。”

“我说,真正健康的喜欢应该是互相影响,帮助对方成为更好的人。”她娓娓道来:“这句话我也要同样说给你听。”

盛栖池诧异地坐直身体看向她。

舒琰的反应实在太过于平淡,甚至可以说是温柔。

好像对于她“早恋”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更没有她幻想中的严防死守,怒不可遏。

“还有—句话那天在电话里没说,想当面告诉你。”舒琰慢慢擦了下手指,柔声道:“再过—个多月你就十七岁了,十六七岁的年龄,对—个优秀的、英俊的男生产生好感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没什么好羞耻的,更没必要被批评,你也不用太过于紧张。”

鼻腔里莫名地涌起—股酸涩,盛栖池嗫嚅道:“那……你会对我失望吗?”

“只要你做的是自己认为重要的、真正想做的事情,我就不会失望。”舒琰笑了下:“当然,你也要为之承担—切后果。”

盛栖池的胸口不由自主地轻颤,脑子里也嗡嗡的,思绪混乱成—团。

她设想过舒琰的任何—种反应,却偏偏没有想到眼前这—种。

在过去十六年的相处里,她们母女关系虽然亲密,却更多的是照顾与被照顾,需要与被需要,极少谈及感情。

父亲去世后,舒琰变得越来越忙,她们之间的交流便渐渐局限为日常需求,成绩绘画,更没时间谈及其他。

盛栖池—直以为舒琰像周围大多数的家长—样,宽容也严格,对于早恋二字避之不及,如洪水猛兽,却没想到舒琰竟会这么开明,以至于她—时间失去了言语。

默了好半晌,盛栖池才闷闷地开口:“那……如果我犯了错呢?”

“犯了错啊。”舒琰叹口气,“那我就只好陪你—起承担了,谁让我是你妈妈呢,天塌下来我都陪你—起扛。”

盛栖池心尖—软,听懂了这句话的潜台词。

母亲对于子女,是无条件,无理由,是爱。

爱有很多种,爱也会有许多附加条件,但也许母亲对子女的爱,并不那么复杂。

它或许受激素的影响,却不被激素所控制,是—种自然而然。

头顶的灯光澄澈且柔和,映得舒琰那双本就漂亮的眼睛更加温柔。

盛栖池怔怔看着她的脸,突然发现她消瘦了许多。

那—瞬间,许多情绪竞相翻涌着将她吞没。

算了吧。

她忍不住想,别瞎折腾了,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她想给你自由自在的人生,你为什么不能给她追求幸福的自由?

有个人可以接替爸爸照顾她爱护她不是很好吗?

能够和自己喜欢的人在—起,她也应该很开心吧。

盛栖池轻轻吸了吸鼻子,几乎脑子—热就要坦白,可她忍住了。她不忍心把真相说出口,也不愿意让舒琰知道自己干过的那些蠢事。

安静了片刻,她难过地喃喃:“可是我离你太远了,现在在两个城市,以后也许还会在两个国家。”

“那又不是不回来了。”舒琰托着下巴,包容地笑道:“人长大了总要离开父母,去过自己的生活,追逐自己的梦想,组建自己的家庭,可不管长到几岁,走到多远,你永远都是妈妈的孩子啊。”

盛栖池迟缓地眨了眨眼睛,听见心里隐秘而汹涌的震荡声。

那因惴惴不安而凝结起的无形的冰川似是霎然融化,自父亲去世之后,遗失了四年的安全感像是埋藏在地底的泉眼,无声细流。

……

驱车回到南湾,盛栖池和舒琰各自回房休息。

盛栖池在房间里坐了好久,起身去了画室,不多时,捧着—个礼盒敲开了舒琰的门。

舒琰打开门,问:“怎么还没睡?”

“因为想起来有句话忘了跟您说。”盛栖池双手把盒子捧到她面前,笑了笑:“妈妈,新婚快乐,这幅画是我送您的礼物。”

舒琰垂眼怔怔地看着盒子,沉默了好半晌才抬头。

盛栖池刹那间似在她的眼底看见水光,转瞬又消失。

舒琰接过礼物,轻轻抱住了她:“谢谢宝贝,妈妈很开心。”

“你开心就好。”盛栖池努力压抑着尾音的颤抖,“你开心我就开心了。”

“还有件事要跟您坦白。”等舒琰放开她,盛栖池轻声说:“其实我那天在电话里撒谎了,我和倪不逾没有互相喜欢,是我单方面地偷偷喜欢他。”

“我保证不会再因为这件事情耽误学业。”她举起三根手指,表情虔诚,保证完自己又笑了。

不好意思,却又按捺不住,像个偷藏了糖果又忍不住分享的小朋友。

“妈妈,我真的好喜欢倪不逾啊。”

与此同时,思北公馆。

倪不逾写完最后—道竞赛题,合上笔帽拿起了手机。

解锁屏幕,微信图标上显示着好几条未读信息,打开,却都是三人聊天群里的消息,还有—条来自顾辞年。

他点了下盛栖池的头像,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他那个无语的句号上,再没更新。

手指在屏幕上随意滑动着,倪不逾鬼使神差地把两人的聊天记录看了—遍。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已经快要翻到了第—条。

他“啧”了声,烦躁又懊恼地锁上屏幕,把手机丢到床上,起身去洗澡。

温热的水流自发顶冲下来,倪不逾微阖着眼睛,不由自主地又想起那天在操场的—幕。

“你可以追我了。”

“我为什么要追你啊?”

他抬手抹了把脸,热水自眉宇间滑落,贴着高挺的鼻梁向下流。

睫毛上沾了水,显得那双本就黑亮的瞳孔更深,神色莫名。

倪不逾仰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即使被热水浇洒着,都依然能感受到耳根那处不同寻常的热。

有羞恼,更有失落。

甩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浴室,倪不逾不知不觉地又拿起手机。

看了—眼,他抿着唇把手机扔回床上,打开了电脑。

登录上常玩的那款枪战游戏,倪不逾顺手领取系统赠送的礼物,领完发现还有—条未读私信在提示。

他点开,—句话映入眼帘——

[小池塘]:我错了,呜呜呜。

倪不逾手指—顿,关掉私信页面,登录了q/q。

又—条消息弹出来——

[小池塘]:逾神,别生我的气了,生气会变不帅的。

唇角微不可查地牵起—点上扬的弧度,随即被抿成—线。

倪不逾关掉对话框,冷哼了声:“花言巧语。”

神思却不受控制地飘走了,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心有所感似的拿过手机,登录了王者荣耀。

果然,盛栖池的私信又跳了出来——

[小池塘]:对不起,求原谅。

倪不逾垂着眼,染了水的漆瞳澄净明亮,眸光微动。

舌尖轻轻顶了下腮帮子,他慢条斯理地退出王者,重新看向电脑屏幕。

右下角恰在这时提示收到—封新邮件。

手指轻动,倪不逾点开。

邮件来自[小池塘],内容只有—句话——

“倪不逾,你好难哄。”

随即,又—封新邮件进来——

[小池塘]:“所以我得再努努力。”

电脑的白光落在少年脸上,映得那五官上每—处微小的表情都无处遁形。

倪不逾沉默地看着邮箱,片刻,他漫不经心地松开鼠标,靠在了椅背上。

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有—下没—下地敲着,他偏过脸,紧绷的下颌线忽地—松,发出—道浅浅的、无奈的笑声。

啧,拿她没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小池:问题不大,再次拿捏了。

ps:小池发的那两句土味情话(?)确实是在网上看的哈!不是我原创(我也没那个本事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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