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新增一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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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苏漾有点懵。
早上被皇帝塞了一套软和又厚重的大披风, 一路上没吹什么风就被送回来了。
可是……可是她还准备细水长流,看什么时候来一记重锤,让康熙给升个位分, 早点摆脱现下的处境,以为还要起码等半年才行, 结果这速度……坐火箭了吧。
感慨还是感慨放一边, 她麻利脱了披风准备跪下,还没碰到冰冷的地板时, 却被魏珠给搀起:“皇上说, 地上冬日冷,免得感染了伤寒久不美了。”
魏珠笑道:“恭喜贵人,贺喜贵人。”
苏漾收起脸上那意外的神色, 眼眸微带喜悦又难以形容的亮色:“劳烦公公来为妾身送来这一趟了, 凝冬。”
她偏头示意:“茶水可有备好,给公公暖暖身子, 可要进屋避避风?”
“不了不了。”魏珠那双精明的眼微眯, 笑, “喝点热茶就行, 不用进屋,谢谢贵人好意。”
苏贵人现在还是在承乾宫的偏殿里, 本身地界小,没多大空间,他再一往这地方坐了坐,怕是宫人都不太好继续干活。
于是魏珠只是在外,慢慢抿了一口茶,又推拒凝冬递过来的荷包,见是在推拒不了, 笑眯眯的收下,“多谢贵人好意,那咱家就先行告退,回去禀告皇上了。”
苏漾含笑,让凝冬送他离开。
等魏珠走后,她旋即迈入承乾宫的正殿。
早上魏珠来的是兴师动众,一盘盘赏赐往潇湘楼端,不用细瞧,都能见得皇上这次是下了心思的,样样都是好东西。
绫罗绸缎。
珠宝首饰。
还差人单独送了一条纯金手镯。
苏漾是当着魏珠的面戴上的,以表认真、看重。
她临了进来,屏住呼吸,站在塌上佟贵妃面前,眼眸低垂着:“贵妃娘娘。”
佟贵妃眼底微有讶色浮动:“贵人这是?”
这揣着明白装糊涂。
苏漾素白昳丽的脸颊,露出一抹不安与紧张:“娘娘。”
她伸出手,撩开袖子。
雪白细腻的一节皓腕,有一条金光闪闪、明晃晃的黄金手镯,正箍在手腕最细的地方,抬起时又滑落到了小臂前沿。
在光滑的面上,纹着小篆般的梵文,又在内侧靠里的地方,浅浅的轻勾出一丝莲花叶片的纹路,是镂空的状态,层次鲜明,采用了纯手工磨砂技术,色泽明亮温暖。
可谓是巧夺天工,精妙绝伦。
这样一对比,佟佳仙蕊前面赠出的碧绿通透的手镯,就仿佛成了笑话一般。
苏漾将这纯金手镯拔下来,拿了一张手帕安安静静的收好,又将佟贵妃赠与的那只手镯准备戴上时,被她制止了。
“既然是皇上赏赐的……”佟贵妃抚弄着玉色茶杯,沉静温柔,“那便安安心心的戴上,不要摘下。”
“做得很好。”
她示意让苏漾坐上来,“本宫原以为你昨夜侍寝,只是讨得皇上欢心,没成想倒是给了这么大意惊喜。”
苏漾垂下眼睫,内敛腼腆一笑:“或许皇上闻见妾身身上的木炭味了。”
是的,常在用的黑木炭,不仅熏人,极容易在身上留下专属的味道。
以前有些常在不受喜欢,也便是如此。
不过苏漾舍得开窗,又在路上吹了风散了味道,尽管还有,但那些都是无足轻重的东西,不足以影响她之前在康熙心中留下的印象。
这黑木炭的味道由来已久。
佟贵妃并不怀疑,只是,事态在她猜想的地界有些快了。
她以为,就算苏漾讨了喜欢,再怎么也得明年再封位置。
就怕这升位分,只是一个开端。
苏漾能从一个低级宫女,走到常在,走到贵人,不足两年时间。
甚至在常在到贵人这一关头,俩月不到。
荣嫔马佳氏,升位分前,也不过是贵人,且是当了好些年的贵人,碰巧肚子争气,来来回回好几个孩子,夭折的不说,光活在这世上的,就有三个。
荣宪,长生,十阿哥胤祉。
胤祉三月出生,还身在襁褓,不足周岁。
后宫这许多妃嫔,都有了自己的孩子。
皇后钮祜禄氏至今也未曾生子,也不知是何原因,倒和她同病相怜。
佟贵妃摸上自己小腹,也吃了些许中药调理身子,打算过几日让太医请个平安脉,还要调理多久才行。
推了苏漾出去后,母亲那边倒是没有催促了。
这也总算是耳朵能得了清净。
“你打算等胤祉周岁时,送什么礼物?可有想好?”
苏漾微怔,不知佟贵妃怎地提起这遭来。
荣嫔还未升嫔时,产下的孩子,还未上玉蝶,现在只叫了十阿哥。
实际推算来,是康熙活下来的第三个皇子。
等上了玉蝶后,这称呼才会定下来。
马佳氏产子时,苏漾本想过来看望,但那几日承乾宫事务繁忙,耽搁了时间,过后再去看庶妃马佳氏时,才看到多了个白胖娃娃。
清朝这皇子,妃嫔是没有资格抚养自己小孩的,甚至还需要旁人来抚养。
这小皇子胤祉是送到了内大臣绰尔济家里抚养。
像惠嫔纳喇氏所生的皇长子胤褆,由内务府大臣噶礼抚养。
不过胤祉不足周岁,他的乳母也入了绰尔济贴身照顾,能传来一些安好的消息。
像长生已经三岁多,开始启蒙的阶段了,就要待在后宫,前几月马佳氏成了荣嫔后,才回来过一两次。
佟佳仙蕊所说的周岁礼物,苏漾确实还没想好,也不知是不是她用来转移注意力的手段。
她润了润喉咙,慢慢说:“胤祉周岁时,皇上或许会举行抓周礼。”
苏漾没说话,安静的听她说。
“你若是送的礼物廉价了些,皇上心中不喜。”这一言,便把她的目的告知,“本宫想要的,不仅是皇上对你的喜爱,也要他常来承乾宫,明白吗?”
“妾身明白。”
“明白就好,周岁礼物若你还没想好,本宫这边便为你准备。”
如今后宫皇后钮祜禄氏势大,几个嫔妃也不甘落后,纷纷使出花样以求皇帝留下。
前朝纷争后宫虽不能仔细打探,但也略能听得两分消息。
如今入了冬,说是哪个地方大雪纷飞,掩了路,即将差人去化雪扫路,供以路人行走,若是天长日久的这么冰封着,说不准要出事。
康熙前两日,正为这事在前朝怒斥了几个龟缩的臣子。
佟贵妃扫了她一眼,仔细凝视,忽地出声:“皇上还没碰你么?”
苏漾:“?”
碰没碰,看脸就能看出来?
“这就怪了。”
佟贵妃轻叹一声,也不多说这床上之事,毕竟她还是个女人,虽说经了人事,但在这一块也趋向保守,只略提点了她两句,就放了人。
苏漾踏出正殿,守在门口,老老实实吹冷风的凝冬急忙过来搀扶她。
“主子主子!”凝冬满脸开心,“咱们换炭了!御膳房刚刚送来了膳食,比以前丰富多了,今日还有烤鸡!”
苏漾脸微微一僵:“还有烤鸡……”
这皇帝!
定是昨日她吃鸡出丑被笑话了。
不过这事暂且放在一边,苏漾和她回到潇湘楼里坐下,美人榻被她摇得嘎吱嘎吱的。
苏漾抬起自己下巴,问凝冬:
“我脸上可是有什么异样?”
凝冬立马神色紧张起来:“主子,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她仔细打量苏漾红润有光泽的脸,没瞧出哪里不舒服的样子,只能摇摇头:“精神面貌,非常好!”
“那贵妃怎么知道,皇帝还没碰我……”
“什么?”凝冬竖起耳朵。
“无事。”苏漾摆了摆手,“你去准备好沐浴的水,我洗澡回去,再睡个回笼觉,昨夜那高枕头,差点又把我给落枕了。”
高床软枕,看来也不一定适合每一个人。
譬如就不太适合苏漾。
又过了两日,紫禁城开始下雪。
雪花纷纷扬扬,下半夜开始下的雪,大早上已经铺垫起厚厚的一层,偏殿后院里的桂花树上,白茫茫一片,倒也有画里的银装素裹模样。
早起前去请安时,苏漾抬首一望。
这漫天白絮的雪花片片,朱墙红瓦上,层层叠叠,出行太早,小公公们还没开始打扫地上的雪,佟贵妃披着白色大氅,轻轻在这雪地上走着,一走一个深深浅浅的脚印。
苏漾跟上她,就听她在耳边念诗:
“何时与卿丈白雪,落雪缤纷染时节。”
她读书时就没学过怎么现场赋诗一首,干巴巴道:“娘娘,好诗好诗!果然才华横溢!”
佟佳仙蕊斜斜的乜了她一眼:“前人所作,又非本宫所著。”
没事拍马屁给拍到了马蹄子上。
苏漾一个诗中文盲,虽现代总有一句:唐诗三百首,不会背也会吟。
她现在只匆匆想得起一句:床前明月光……
正经当头,这哪够出风头。
荣嫔笑道:“贵妃娘娘,这只有两句诗么?”
她在这块也是一窍不通,不过总是听别人念叨念叨着,最基础的差不多还是了解一些的,比如不可能只有这么两句,后面或许还有,佟贵妃只是没说出来。
身边随侍的宫女,也不见得多有文化,此刻竟没有一个出声。
苏漾安安静静的作一个赏雪人。
佟佳仙蕊温温柔柔地笑着说:“听闻荣嫔在家时,启蒙尚早,教书先生颇有风范,也不知妹妹见此景,可有心生感悟?”
马佳氏立马闭嘴。
文盲跟文化人,还是少打交道,指不定有个时间就得吃她的亏!
冬日里下雪,倒没有前几天呼呼的冷风吹着冷,早晨阳光一出,身上暖烘烘的。
苏漾随着众位嫔妃,一起坐到了冷冰冰的椅子上。
皇后钮祜禄氏端庄大方的坐在高堂,笑道:“今日妹妹们起了个大早,路上见着雪没有?”
“瞧是瞧见了,就是冷了些。”惠嫔纳喇氏掩唇一笑,“娘娘在坤宁宫,可没瞧见,那满天的雪花呀,跟衣裳似的,怎么也穿不完,看不完,下不完。”
接着其他妃子你一句我一句的笑了起来,莺莺燕燕,显得年轻活力。
等她们说得差不多了,皇后看向佟贵妃,莞尔一笑:“贵妃,你如何看?”
“这几年少有下雪。”佟贵妃轻咳一声,抚了抚胸口,说,“上次这么大的雪,还是几年前孝诚仁先后在时。”
皇后钮祜禄氏脸上不见任何异色,依旧含着温雅沉静的笑:“是啊,先皇后在时,这后宫热闹得很。”
“马上迎来冬至,皇上前些日子,说后宫这两年冷清了些,打算拾起冰嬉的活动,咱们八旗儿女,入关之前,个个顶天立地,是草原上的卓玛,能与雄鹰一较高下。”
“大家若是有想报名的,可以待会在姜黄姑姑那说一声。”
有八旗儿女,必也有汉家儿女。
苏漾严格意义上,其实不算是八旗内的,就勉勉强强挂了个下三旗。
她从前是佟府上的丫鬟,随着主子进宫又飞了枝头,除了佟府,可没有家族势力可以撑腰,也非文人汉臣,实数有些尴尬。
皇后似乎也想到了这点。
后宫汉妃不算多,但也零星有几个。
她笑道:“若是不想参与冰嬉的,活动当日可直接观战。”
“苏贵人。”皇后偏头含笑看来,“你想不想参加?”
苏漾:“想……”
能说不想么。
皇后言笑晏晏:“苏贵人没有经验,可以免了这项活动参与。”
苏漾却不见松气,提起一颗心看皇后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如今盛世,老祖宗都会在冬至那几日为明年风调雨顺,百姓平安祈福,也不知贵人是否愿意,为我朝子民祈福?”
苏漾脸上有些许空白,“佛经。”
一个大帽子扣下来,任苏漾若有万般不愿意,也不可能当场打皇后的脸。
她从位置上起身,向皇后行了一礼:“回皇后的话,妾身若能出一份力,自然是愿意的。”
“如此便好。”
苏漾坐下来,吃着小点心,磨牙。
这大冬天抄佛经……?
这是哪个聪明小脑袋瓜想出来的主意!
皇后见她无异议,收回目光后,面上一片云淡风轻:“那众位妹妹们,先自行回去准备着吧,彩头等当日皇上会说。”
佟佳仙蕊身子弱,自然不能参与这项活动。
苏漾身子不弱,就是现代没溜冰过。
其实也算溜过,不过她怕疼,摔了几跤就立马止损,导致此刻只能认命的在大冬天抄写佛经。
她跟着皇后,来到慈宁宫的佛堂。
太皇太后身着素雅的旗袍,跪在蒲团上,面目慈悲,一瞬间似乎与佛堂上的佛像没什么两样。
皇后跪在另一块蒲团上,苏漾跪在冷冰冰的地上,好一会儿,才听皇后说:
“老祖宗,苏贵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