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一刻,寿宴正式开席。
侯府小厮和丫鬟,端着托盘上菜。
举办寿宴,直接体现主人家脸面的就是菜肴。
前菜是八道冷菜,四荤四素,按道理要装在统一颜色的碟子里,且荤素分开。
结果一摆上,碟盘颜色不一,规格也不同,看着好没规矩。
秦老夫人脸上的笑意顿时没了,这是一上来就打她的脸呢。
客人看着也有些嫌弃,但还是给面子动了筷子。
结果菜肴一入口,脸上的神情都表明了同一个评价,难以下咽。
秦长洲看着周围人的反应,有些紧张,夹了一筷子拌鸡丝儿,嗓子快被齁住,太咸了。
又吃了一口素白菌,口感很差,像是隔了夜的剩菜。
他勉强吞下,脸色沉沉,正要问黎静婉时,一道热菜清蒸鱼上桌。
京城的人喜欢吃鱼,每家的宴会都少不了和鱼相关的几道菜。
其中,清蒸这一做法最能体现鱼的好坏,因为清蒸主要吃鱼的鲜味,做法简单,调料少。
一看到这条鱼,秦长洲的脸色更差。
这条鱼,只比他的巴掌大一点,放在大盘子里,显得格外寒酸,而不用动他动筷,就闻到一股子土腥味。
“这些菜怎么回事?”秦长洲咬牙低声问黎静婉,“你是怎么准备的?”
黎静婉好笑道,“侯爷,我负责选定菜式,但是我不负责做菜。食材和厨子,全是老夫人定下来的,让张妈妈全权负责。”
每次侯府的宴会,秦老夫人都会安排张妈妈去协助。
张妈妈总是趁机捞取好处,但以前都有黎静婉盯着,她不敢做得太过分。
而且一发现不对的地方,黎静婉立即补救,加上她的亲力亲为,每次宴会都办得很成功,没有一丝纰漏。
这一次,她不愿意再费心神,随便张妈妈怎么折腾。
果然,没了她的监督,张妈妈贪得无厌,捞了不少银子,从食材上吃回扣,也不找以往的名厨,菜肴自然一塌糊涂。
张妈妈本以为黎静婉会和以往一样兜底,在看到秦老夫人和秦长洲快黑成锅底的脸色时,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她下意识地想把责任推到黎静婉身上,黎静婉却抢先开口。
“张妈妈,这就是你办得事?每次都和我说没问题,银子也哗哗地往外流,到底流向哪里了?”
张妈妈吓得脸色煞白,秦长洲正要责骂,秦老夫人却道,“有什么事私下再说,外人都盯着。”
“侯爷,该去敬酒了。”黎静婉提醒。
秦长洲无奈,恶狠狠瞪了一眼张妈妈才起身。
两人挨桌敬酒时,菜肴陆续呈上,客人脸上的不满和嫌弃也越来越盛。
有的客人干脆放下了筷子,一口也不想吃。
秦长洲只当没看见,干笑着敬酒,感谢大家的到来,招待不周请多包涵。
心里恨死了张妈妈,也怨黎静婉办事不周。
黎静婉脸色平淡,经过姚氏那桌时,姚氏拉住她悄声问菜肴是怎么回事,是否需要她帮忙。
她可以让酒楼送些好菜过来。
“不用了,娘亲。”黎静婉微微摇头,“您不用管,这事我本来就不上心。”
姚氏本就不满侯府让黎静婉过继,见女儿这么说,更是认定她被伤了心,对着来敬酒的秦长洲更没了好脸色。
其他人见状,都在猜测将军府并不满意这个女婿。
硬着头皮敬完酒,秦长洲给何管家使了一个眼色,让他赶紧进行下一步。
何管家会意,让人抬着两张椅子摆在在院子前方,众宾客都看过去,轻声交谈。
“这是要过继了。”
“还真的是,秦长洲不是有个儿子吗?为何要过继大哥的儿子为嫡长子?”
“我看黎家并不满意,黎夫人脸色可不好看。”
“那就麻烦了,没有血亲的嫡长子,若是黎家不去跑动关系,宗人府不会封为世子的。”
“现在过继早了些,若是黎静婉以后生了一个儿子,那该如何是好...”
“据说他俩是外室所生,过继到黎静婉名下,还真是一步登天。”
......
众人小声的议论声中,秦家的一位族中长老上台,发须皆白,但声音洪亮。
“承蒙各位赴宴参加武安侯的生辰,鄙人作为秦家长辈,受托宣布一件事。”
“武安侯主母因多年未有子嗣,又极其喜爱已故世子秦重霄的一对儿女,因此选在武安侯的生辰上喜上加喜,将大房的一对儿女过继到她的名下。”
“所以接下来,就由老朽主持过继仪式,各位贵宾作为见证。”
说完,他率先带头鼓掌,下面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主要来自秦氏一族。
姚氏和黎氏的几位贵客全都没有动作,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上,表达的态度很明显,其他宾客自然不敢鼓掌。
黎静婉倒是带着笑容上前,和秦长洲坐在主位上。
接着,秦光耀和秦灵韵也上去,一左一右地站在主位两旁,一脸高兴。
看着这一幕,唐巧茵心酸无比。
明明该她坐在上面,是黎静婉抢了她的位置。
按照过继流程,族中长老开始介绍秦灵韵姐弟。
“武安侯府已故世子秦重霄之女秦灵韵,年十四,性贤淑,之子秦光耀,年十一...”
正说着,一道洪亮的男子声音突然传出——
“不对啊,秦光耀和秦灵韵本来就是他的儿女,为什么还要过继?”
这道声音打破了过继仪式的安静,众人纷纷看过去。
只见一男一女站在院子一侧,看打扮应该是平民,两人肤色都偏黑。
男子长相粗犷,说话带着明显的西北口音。
秦长洲一见这两人,先是一愣,继而浑身一震。
秦光耀姐弟,还有唐巧茵,脸上全都爬上了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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