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晚。”
李荷摇摇晃晃的从审讯室出来,女警贴心搀扶着她,见纪晚宁盯着一处发呆。
周身散发着浓烈的酒味。
纪晚宁心不在焉的走过去。
“谢谢。”朝女警察道一声谢,扶稳她,询问道:“头还晕?”
李荷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她脑袋昏沉点点头:“有一点。”但比刚才清醒多了,扫了一圈就剩下她俩个,有气无力道:“她们呢?”
黑白明亮的眼眸里犹豫一下道:“王琪琪和夏梦先回去了。”
李荷声音听起来有点失落:“哦!”
“走吧!”她轻声道,眉头轻拧在一起,眼中尽显担忧。
两个女孩相扶走到路口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准备回学校。
漆黑一片的拐角处,一辆路虎尾随她们坐的出租车后面,两人丝毫没有察觉。
而对面隐藏夜里的迈巴赫里的男人注视着车子的远去。
何越回头道:“老板。”
半晌后
男人冷冷地道:“跟上去。”
何越拐出车道,一脚油门踩到底追了上去。
这辆迈巴赫,内部是重新定制组装,性能可比得过任何型跑车的。
两人想着回去太晚了,学校早已经关门,在附近找了一家酒店住下。
还没有到目的,一辆银灰色的路虎与出租车并行,甚至故意碰撞。
出租车司机哪里敢惹这些大晚上喝了酒的公子哥,以为是自己车速太快挑起他胜负心。骂了一声,把车速降下来,有意让他们先过去。
路虎车主显然是找茬,就在纪晚宁疑惑他们想干什么时候,车窗摇下来,是孙从文那张恶心极其猥琐地嘴脸。
他竟然不死心地追了过来,目光猥琐地朝纪晚宁调笑道:“妹妹,我们又见面了。”
他旁边坐着瘦猴似男人伸出头,吹着口哨,疯狂大叫。
纪晚宁脸一沉,将窗子摇了上去。
李荷有些害怕地拉着纪晚宁手:“树晚,怎么办?他们跟了过来”。
纪晚宁心里很烦躁,对师傅道:“师傅,麻烦你开快点。”
“啊……”师傅声音止不住颤抖道:“小姑娘,我这车能和他们比?”
司机是本地人刚才从反光镜里看到车牌号码,忍不住担忧道:“小姑娘你们认识他们?”
李荷摇头矢口否认:“不认识。”
“看这样子,他们应该是一时兴起,跟一会就回去了。”司机叹气一声,关切叮嘱一声道:“以后遇到这种车和车牌的人离他们远点。”
纪晚宁倒是没注意。
李荷担心几人一直跟着下去,担忧地问一句:“怎么了,师父?”
司机语重心长道:“你们小姑娘不知道,我们经常开车,见到、听过不少事。”瞥了一眼与之并行全是八的车牌号:“像这种车牌的家里多半都有势力背景,总之离他们远点。”
“那怎么办?”李荷慌了,紧张地拉着纪晚宁小声地:“树晚,我们该怎么办?”
纪晚宁犯难了,眼里闪过一记冷光,要是放在以前……
司机听两人交谈口吻也知道事情不对,瞧两个小姑娘和自己家孩子年龄差不多大,心生怜悯道:“要不……你们打个电话给家里或者学校,让他们来接你们!”
李荷家是外地的。
纪晚宁犹豫,她不想给秦叔叔添麻烦,而且从新城区到老城区路程太长了,这几人分明来者不善,她担心走到一半……
李荷道:“我们报警……对,要不我们报警。”
司机犹豫片刻,点头:“我看成。”
纪晚宁声色像染了寒霜,清幽冰凉:“我们刚才就是从警局出来”朝外头示意:“那光头先动手,他却先出来。”
话说到这里,李荷再笨也明白她什么意思,刚才司机师傅也说过这些人都不好惹。
李荷快要被吓哭起来:“那……怎么办?”她就不该答应和夏梦她们出来喝酒,还连累树晚。
纪晚宁想了一下,对司机说:“师傅,你就按我们刚才说的地方。”
“小姑娘,你确定。”司机不放心问一句:“这些人不是善茬啊!”
纪晚宁点点头。
大概是喝了点酒,旁边的路虎车上人没什么耐性,竟然撞了过来迫使几人停车,吓得司机师傅魂飞魄散,急刹停了下来,差点没被摔出去。
司机师傅见几人不怀好意下车朝自己过来,手快的按上车窗,关锁车门。
见几人过来赔笑道:“各位大哥……有什么事。”
瘦猴似男人按几下车门没有打开,眉头皱一块,气焰嚣张叫道:“打开”
李荷早已经吓得不行了,瑟瑟发抖,紧紧地抱着纪晚宁,哭着朝司机师傅摇头哀求,不要打开车门。一旦开了门,她们两个就完了。
纪晚宁还算淡定。
司机师傅哪里不知道,目光怜悯地望了一眼两个小姑娘,转头谄媚笑,尝试和几人沟通道:“各位大哥,不好意思啊,是小弟车技问题,惊扰你们了。”
“让你开门”另一个身形和孙从文一样胖而粗犷的男人,暴力击打车窗,警告地道:“你再不开的话,信不信连你和车里一起完蛋。”说完朝纪晚宁车窗边男人示意。
男人立马明白,从后备箱拿出灭火器,朝这边过来。
司机师傅吓傻了,惊恐地连忙道:“别……别……我是替别人打工的呀!”
女孩沉静眼眸突然亮如星辰,对司机师傅:“师傅,你开车门吧!”
听到女孩声音,外头几人也不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司机师傅愣几秒,傻眼道:“小姑娘……”满眼担忧:“这下去……”
纪晚宁微微一笑:“没事,你开门吧!”
司机犹豫一下,松开锁。
短裙下一条细白匀称的腿先伸出,轻轻地踩在地面。
李荷惊恐地拉着纪晚宁手摇头:“树晚……”
纪晚宁安慰拍拍她的手:“你在这儿等我”弯腰朝司机师傅:“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也别开门。”
司机师傅点点,捏紧手机,目光担忧女孩,心想一会儿瞅准时间报警。
旁边男人似乎看出他想法,冷笑嘲讽道,警告道:“你报警没用,今天就是公安局局长来了也不敢拿我们哥俩怎样,再说了我们只文哥是想和这位小妹妹聊会天而已。”
回头道“你们说是不是?”
司机师傅心里寄予希望一下破碎,心寒,世风日下,人心如此恶,望着和女儿差不多大的小姑娘,面色苦闷,他该如何帮她
纪晚宁关上车门,司机师傅赶紧按下锁。
孙从文的目的本就是她,自然放过车里两人。
嬉皮笑脸道:“妹妹,刚才走得急,哥哥……”
孙从文肥而油腻的手学着偶像电视剧里一只撑在纪晚宁耳边,很恶心的低下头在她脖颈处轻轻地嗅一下。
半晌后,眼里露出兴奋地光芒:“好香啊!”
其他两个男听到这话,精神一震,跃跃欲试,朝纪晚宁拢过来。
夜晚路旁,来往车辆很少,晚风勾起女孩青丝风中缠绕。
若是换作普通人早被孙从文恶心的举动吓得脸色苍白,颤抖不止。
纪晚宁心里阵阵恶寒,捏紧拳头,冷冷地注视着他:“你想做什么?”
那双浑浊而淫邪的眼珠在女孩身上来回游动。
纪晚宁顿感不适,胃部一阵恶心不断冲击喉咙,浑身难受像厕所里蛆在身上爬,面前黄黑的牙,一张嘴熏得她想吐。
她忍着恶心,退开些距离,厌恶盯着他。
“当然是想邀请妹妹和哥哥们彻夜聊天呗”说着手朝她脸摸去。
纪晚宁灵巧躲开,目光一寒,抬脚用力往男人下档踢去。
车里的李荷吓得往后退尖叫,司机师傅也吓傻眼了,暗道叫好,心里很痛快,就该踢死他。
孙从文闷疼痛叫捂住下边,旁边两人慌忙查看:“文哥……”
孙从文怒目圆睁,凶相狠狠地骂了一声:“妈的,臭婊子”用力推开两人,拳头朝纪晚宁招呼过去。
纪晚宁冷冷地一笑,转身冲向极速飞来的车辆。
这一举动把众人吓坏。
李荷惊恐尖叫道:“树晚……”猛拉车门。
孙从文更是被她被疯狂的举动吓呆原地,大脑空白。
极速而来的车子
刺眼的灯光让所有人下意识闭上眼。
女孩张开双手站在路中间,无惧奔来的车子。
灯光将她身影吞没。
急刹声刺得每个人耳膜疼痛阵鸣。
霎那间,整个世界被白色光圈笼罩。
这一刻时间静止。
风轻扬。
光圈里女孩,脸色苍白与血色的,气流卷带她头发,风中凌乱,倔强脸庞撞入男人眼底。
车里人,冷峻面容半隐藏黑暗里,眼眸如寒冬凛然。
两人静静地对视。
冲击力消散后。
何越一只手紧扣方向盘,另一只手下意识抬起摸着安全带地方,疼痛从胸口处传来,后背一阵冷意。
心道:“差一点”
后知后觉的朝身后望了一眼。
后座的男人身形稳如山。
李荷最先回神,她让师傅打开车门,慌忙跑下车,见纪晚宁与车子几乎零距离接触,顿时吓得腿脚软倒地上。
声音颤抖着:“树晚……”
惊吓之余,万分庆幸,嘴里念叨:“阿弥陀佛……”。
孙从文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人吓过,都是他吓别人,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吓得心脏有毛病,顿时暴起,怒吼冲过来:“他妈的,臭娘们,想死老子成全你。”朝纪晚宁抓去。
纪晚宁静静地站在车前,任孙从文怒骂,那双清瞳明眸从一开始就落在的男人身上。
孙从文冲到纪晚宁身旁。
车上的男人低声道:“何越”。
何越立马明白,推开车门,袖口一解,在那只咸猪手即将触碰女孩的手臂,一道凌厉的动作轻松将人扭得哇哇大叫。
抬脚直接将孙从文踢跪在车前。
其他两人见孙从文被何越轻松拿捏,相视一眼,骂骂咧咧的上去帮忙。
何越身为商珩的秘书兼保镖,那可是部队里万里挑一出来,对付几个渣皮简直是不要太太轻松。
一个飞踢将两人撂下,三人哀叫不绝。
孙从文嘴臭又贱直骂:“妈的……”仰头大叫“啊”叫喊声响彻半空。
其他两人求饶,何越接受车里男人示意,放他们离去。
两人咬牙相扶着孙从文落荒而逃。
宽广车道上剩下几人,目瞪口呆。
男人从车上下来,昏黄的灯光打在挺拔肩背,身姿如玉,气如虹,轻轻地关上车门,缓慢地走到女孩身边,墨色眼眸地打量着女孩。
暼了一眼她衣裙
冷风吹鼓,斑点的酒渍干涸泛白,额头处浓烈的消毒酒精气味掺和丝缕的梨香。
男人微微皱鼻,颇有嫌弃。
女孩小脸白得吓人,见到商珩,空洞眼神像扭动开关的机器缓缓地转动,喉咙哽咽地:“小叔……”
男人因为这声“小叔”眉间轻抬,嘴角冷漠轻扯出一个嘲讽动作。
半晌后,口吻冷漠道:“不是装不认识?”
酒店里
商珩将外套丢在一旁沙发上,解开袖口,松开领口,走到大理石桌面倒了一杯红酒,一口饮下去。
脑海回响女孩沙哑被吓得快哭那声“小叔”
狭长眼尾微挑的眼眸注视窗外灯光,酒杯与桌面发出清脆碰撞声,忍不住烦躁。
冰冷的石面倒映着男人面容。
第二天,黑色车辆行驶凤凰大道上。
李荷紧紧地扯着安全带一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往后视镜里偷瞄了一眼,眼睛一秒都不敢停留在男人身上。
身后这位“小叔”行走的空调,将温度死死的控制在零下四度。
大热天的,车窗封闭,她长衣长裤穿着,竟然感觉后脊骨阵阵发寒,寒毛竖起。要不是有坐垫隔着,挡住身后从喜马拉雅冰山奔涌下的冷气,她铁定冻得发抖。
想到坐在“制冻器旁”的树晚,李荷心里十分佩服她勇气,瞧她模样毫无感觉,时时朝自己挑眉,询问自己怎么啦,她哪里敢回答她。
坐在后面纪晚宁没有察觉到,李荷从后视镜里看到“制动器”小叔,锋芒的目光朝她身上刮了又刮,那眼神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旁边人浑然不知,李荷吓得闭上眼睛,咬紧嘴巴。
何越察觉身边小姑娘的异样,以为是车速太快被吓着,扫了指示标,不过四十迈,心想有这么吓人吗?于是贴心地将速度降下来。
车速降下时,纪晚宁疑惑望向身旁男人一下,以为是他示意。
商珩见她用种奇怪眼神看着自己,眉头一拧,瞅了她一眼,给她脸了,敢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两人关系十分微妙。
李荷默默不说话,心里无比期待快点到学校吧!
瞧着到熟悉的拐角处,眼里雀跃不已,李荷兴奋地:“何先生,我们就在前面的校门口下车。”
何越微笑点头:“好的,李小姐。”
李荷微微脸红发热想叫何越叫她名字,一想到后头散发冷气,一副再多说一个字要冻死别人的“小叔”,她像泄气气球闭紧嘴巴。
车辆缓慢停下。
李荷解开安全带,回头欢悦地道:“树晚……”话音刚落,她顿时打住。有点害怕朝商珩看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旁边的男人听到她叫树晚名字后,眉心拧了一下,似乎很不高兴。
吓得李荷不敢表现太开心:“……我先下去”
纪晚宁点点头,她刚好有事要和商珩说。
待车门关上后。
纪晚宁将准备一晚上的腹稿对商珩说
犹豫片刻地“那个……”
话还没出口,见男人脸色瞬间沉到谷底,纪晚宁到嘴边的话立马吞下去,回炉重造。
她意识不对,回想自己没有说错话呀!准确来说,她还没有说啊!
观察男人脸色几秒,和印象中一样,清冷欲绝,除了好看就是冷,没什么变化呀!心道,是自己错觉?
她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道:“……额”依旧话还没说,就冷不叮被突然点名道姓。
“纪晚宁”
女孩眼底一片茫然,微仰起头颅,明眸清澈紧张地盯着男人,弱弱地发出:“怎……怎么啦!”
她再后知后觉也明白男人生气,细想下来,她没有惹他,老老实实,安分乖巧坐着。
狭长眼眸微眯起,危险地气息不断向女孩吞噬而来。清冽独属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席卷她周身气息。
车里突然低气压,女孩的睫毛轻颤,下意识地往后退,后背紧紧地贴在车窗上,心脏处那一团紧缩在一起,圆澄的眼睛眨了眨,透露出不谙世事,天真无邪。
商珩见樱红嘴张了又张,半天也不见她吐出一个字。
顿时眉眼一压,磅礴气势吞并女孩香甜淡雅的梨香,冷冷道:“我是厕所里的纸?”
女孩头顶像长了两只隐形触角,不断发出危险警告,红灯闪烁。
眼底一片慌乱,东南西北分不清,她不知道信号指哪一个方向,半天一直道:“我……”在“我”的道路上一直转圈。
男人见她真的不知道,唇角勾起嘲讽,鼻腔哼出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眉头拧在一起,咬牙切齿道:“用了就丢,是吧!”
纪晚宁顿时尴尬得脸红,恍然大悟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头摇得像拨浪鼓像做错事的小孩,眼神可怜,力证自己绝对没有。
心里很诧异,不是说,人上了年纪,脾气越温和,越能包容人?
商珩的计较与他外表大相径庭,纪晚宁心想下次注意,半垂着脑袋,小声地道:“小叔,我错了……”态度十分诚恳。
西伯利亚草原上独行站在群山之巅的狼王,终于被这声“小叔”捋顺毛发,眼眸冰点的逐渐融化,总是拧在一起的眉头似乎平展。
男人眼角沾染不少愉悦,随即不知道想到什么,流光溢彩的眼眸,时而明亮,时而黯然,顿时眉头又拧在一起。
纪晚宁特别怕他眉头又皱在一起,心尖一颤一颤的,恐他察觉出什么,尴尬一笑。
他突然道:“你怎么在这儿?”
被问到这话的纪晚宁就像被惊得四处飞散的鸟儿,遇到危险躲进壳里的乌龟,犹犹豫豫的伸出头,心里十分纠结,苦着眉头,最后祈求道:“小叔……你能不能装作没遇见我。”
男人听了之后,轻嗤一声,眼神轻蔑,唇角扯出极其讽刺的动作,好似他稀罕遇见她。
瞧他模棱两可样子,纪晚宁犯难,摸不准他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男人耐心失去,十分不耐烦,什么玩意,语气不满逐客。
淡淡地道“下车。”
“……”
车内静默几秒
纪晚宁吸吸鼻子,委屈地解开安全带下车。
微弱地抽吸声一下一下打在商珩心头,使得他心情异常烦躁,不想说就不说,真给委屈上。望着女孩纤弱背影,和那张没有血色的脸,他眉心更加紧锁在一起,有些不明白又有些惊讶。
纤薄娇弱的身体里,明明装着一颗异常强大勇敢的心,面对孙从文骚扰,敢在车辆极速下奔过来拦下车辆都没哭,自己几句话就委屈起来。
“纪小姐,等一下”
纪晚宁抬脚离开时,车门打开,何越快步走过来。手里拿着褐红色沉木盒子,盒面雕刻着复杂的花纹,她一时没看出来是什么花。
女孩眼里含泪光,嗓子发涩:“怎么啦?何秘书。”
车里男人望那双清瞳雾水横生,波光粼粼,平展的眉心又凝在一起。
何秘把木盒子递上,笑着道:“这是我的号码,纪小姐有事的话就打它。”说完递出明信片。
纪晚宁没明白过来,视线挪移车里的人,又转头看着何越。
何越微笑点头。
她接过了木盒子,轻声:“谢谢。”
闪着尾灯远去。
纪晚宁打开盒子,里面装着是精致的中式糕点,心里很不是滋味,骂一句,给一颗甜枣?虽然如此,但她整颗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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