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睡睡不知又过了几日,殿外开始响起了蝉鸣之声。
期间,醇亲王领着百官来看女帝,被赵院判拦在在殿外,大家踌躇一阵子,最后磕了头才走。
顾浅知道那是醇亲王有意安排,叫朝臣们最后再看女帝一眼,算是尽忠尽孝。
赵院判觉得不吉利。
尽管他回天乏术,也还是将人给挡在了外头。
后来,六局二十四司的两位大尚宫说是奉醇亲王令旨来给女帝量体裁衣,被季郎官命人拖出去打了二十大板。
自那以后,赵太保、赵院判、季符离三人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女帝。
最后,眼见着女帝只有出气没有进气,赵院判一咬牙,在偏厅煎了一碗参汤端进来。
季符离扶起顾浅,嘴对嘴将参汤喂下,还滴了一滴清泪在汤里。
半碗参汤下肚后,顾浅非但没感觉到回光返照的舒爽,头痛反而加重了。
她心说,阿弥陀佛!醇亲王你娘了个觉,不会在人参里下毒了吧?
越气,头越痛。
脑子里仿佛启动了一个搅拌机,嗡嗡嗡将她脑仁搅得稀碎,顾浅疼得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意识再回来的时候,周围寂静无声。
也没有蝉声,似是夜里。
冷……
顾浅心道这么快入冬了?
她竟昏迷了如此之久?
不会是游戏设定她要一直躺到到死吧?
我勒个擦擦,策划团队你们这群天杀的!
正当顾浅在心里问候游戏公司的时候,一阵微风袭来,有人掀开床帘纱帐,坐到了凤床上。
这犀利的作风……不是赵太保、赵院判、季郎官三人中的任何一人。
她想扯开嗓子大吼——“来人啊,有刺客!”
可惜只是眼珠子转了转,连眼皮都抬不起。
锦被被掀开,手腕被一道重重地指力捏住。
顾浅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把个脉您有必要搞得这么神秘兮兮吗?吓死老子了!
良久。
顾浅纳闷,把个脉需要这么久吗?
正疑惑呢,那人两腿一收坐上床,然后抓住顾浅双臂往上一带,她整个人就被拉得坐起来了。
只不过她自己无法用力,像一块烂泥歪歪斜斜的。
“啪!”
一股劲力当头一掌打在脑门上,震得顾浅眼皮跳了跳。
她心道杀千刀的你怕不是来公报私……咦,头痛减轻了!
一股暖流从额间缓缓灌入,在脑子里四处游走,竟然将那股纠缠已久的痛楚渐渐祛除了!
然后,顾浅感到后脑勺下方有一块硬硬的东西在慢慢升温、变软、融化……
……不知过了多久,它消失不见了!
身体四肢也感受到了涓涓暖意,仿佛注入了一股勃勃生机。
好舒服啊!
难受了这么久,终于又体验到正常人的感觉了。
顾浅出了一身汗,但感觉浑身清爽。
得救了!
她十分想看清这位救命恩人,奈何心有余力不足,眼皮子还是重得抬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收回手掌,扶着顾浅躺下,掖好被子。
他下了床没有着急离开,而是轻轻抚摸顾浅的脸颊,指腹在她的唇瓣拂过。
顾浅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手掌和指腹上都有茧子。
“洪荒更迭,你的模样倒是一点没变。”他说。
顾浅:这什么中二台词?
“顾浅,你来了吗?”他的声音很轻,更像是在问他自己。
顾浅心道,好小子你胆子不小啊,敢直呼女帝名讳!又是摸脸又是直呼其名,不会是对女帝情根深种吧?
哦嚯嚯嚯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来了……
“叩叩。”
窗外传来两声不大的敲击声。
他掀开床帏转身出去,绕过床前的屏风,翻窗而出。
月光下,两道黑影一前一后跃上宫墙。
不过一盏茶时间,两道黑影便到了宫墙之外,站定后气息匀称,丝毫不见急乱。
“主子,如何?”
“体内有沉毒,不大好……”
那人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高高的宫墙,月光下能瞧见眸中的犀利杀意。
这厢,顾浅浑身暖洋洋的很舒爽……忽然觉得喉咙口涌起一股腥甜,她强撑着恶心起身“哇”地吐出一口血。
血都吐在了床帏上。
墙角与桌上点着数盏朱雀紫铜灯,在烛光的映衬下,那血看起来是暗红色的。
咦……能动弹了?!
顾浅心下大喜。
她动了动手指,又扭了扭脖子。
的确能动了!
是救命恩人替她将脑子里的淤血化了。
顾浅暗笑,哎嘿嘿,朕的救命恩人呢?
朕要厚赏他!
她撩开帘子起身下床,穿了双靸(sǎ,古代拖鞋)鞋,绕过屏风在寝殿内四处探看。
咦……地上怎么躺着个糟老头儿?
顾浅微微皱眉,想起了近日一直近身伺候的几人,然后抬眼看到晕成一片的内监和宫娥们。
她摇摇头,看来是那位救命恩人的手笔。
顾浅蹲下来探太保老头的鼻息:嗯,呼吸绵长,睡眠质量挺好。
看这行事作风,那位救命恩人应该不是宫里人,要不怎么会大费周章将殿里的人全都迷晕呢?
想到这里,顾浅觉得更要追上去亲自道谢。
要是人家施恩不图报,以后想见面(抱大腿)可就难了!
毕竟她接入游戏的时候并没有同步女帝NPC的记忆,对这里是纯粹的人生地不熟。
要智斗醇亲王和镇国大将军两个大反派,一定要牢牢抓住对女帝忠心的人!
她输不起。
她要活下去。
她要以人的姿态活下去。
连灯都顾不上提一个,顾浅踩着靸鞋直奔门口。
用力打开一道门……咦?怎么还在屋子里?
她粗略看了一眼:跟内室不同,这里陈设奢华、鲜花着锦像是梳妆的地方。
再打开第二道门,一道雕龙刻凤的紫檀木大屏风映入眼帘……还是在屋子里!
绕过屏风进入穿堂,堂内布局大开大合,陈设大气典雅,两边设了座椅香几。
可是,顾浅心里怪别扭的——这游戏怎么给人一股无法逃脱的窒息感?
情景跟她的梦境一样,永远也开不完的门,永远也出不去的屋子……
她费老大劲才打开厚重的第三重大门。
“吱——呀——”
令人牙酸的声音响彻大殿内外,门一开,如同打开了新世界……
惨白的月色下,一排高大的黑影举着长刀横在胸前,警惕地看着顾浅。
刀锋在月光下折射出寒冷的幽光。
他们身穿盔甲,头戴铁质兜鍪(móu),整张脸全部隐在黑暗里,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如同收割性命的鬼魅。
顾浅僵在当场,刚跨上门槛的那只脚还悬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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