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浅和岑沐年在街上走走停停,一会儿看人揉饼甩面,一会听人说书,悠闲自在。
岑沐年见她一直没开口,忍不住主动摇尾交代:
“夫人,我私下并没联系过邹清华,不知道她哪根筋搭错了搞这一出。”
顾浅看得通透:“什么哪根筋搭错了?人家这是摆明了冲你来的!”
她见岑沐年一脸至死不渝的忠贞模样,笑道:
“你没听出来么?人家一开口就说你‘惯会开玩笑’,意思你不止一次和她开玩笑,点明你俩关系亲近。
“又说‘府上一别’、‘要谢你款待’,明里暗里告诉我你俩关系非同一般。我又不是傻子,自始至终是她一个人在演戏,我会瞧不出来?”
“只是我不理解……”她话锋一转,抬手搭在岑沐年肩膀上道,“你说她爹都推了你俩的婚事了,她也跟那个谁把婚事说定了,怎么回头又来粘着你?不会是见你加官进爵,得了泼天的富贵,现在心里有了别的想法吧?”
岑沐年眯了眯好看的眸子,眼底漾起一抹叫人难以察觉的寒意:
“若真如此,此事不能叫她夫家蒙在鼓里。”
顾浅忙不迭说:“你打算怎么办?带我去!”
她要现场看大戏,修罗场什么的百看不厌。
“就算你不肯去,我也要把你绑去。”岑沐年揶揄地说,“免得到时候有人七想八想吃飞醋。”
被他这么一说,顾浅浑然不觉理亏。
她放下胳膊翻着白眼毫不避讳:“吃飞醋?想多了。要是你被她拿下,我直接找十个八个大帅哥顶替你,玩都玩不过来,哪有空吃飞醋!”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三条腿的男人遍地爬。
谈一个男人闹了矛盾会伤心失落,谈十个就不会了。每天只会分身乏术,哪里会注意谁没回你消息?
岑沐年闻言,微微蹙了蹙眉心,平静的语调下暗藏威胁:
“你试试?”
顾浅在心里畅想了一下她在宫里与半裸的青年才俊们玩捉迷藏,岑沐年冲进来手起刀落的画面,吸了吸鼻子摇头道:
“不想逝。”
好死不如赖活着。
两人说说笑笑又逛了会儿,顾浅走得脚板疼,欲打道回宫。
“今晚歇在府里吧,正好看看地龙效果。”岑沐年提议道。
顾浅闻言十分惊奇:“你家有地龙?我宫里都没有,你家怎么会有?上次我问起,他们还一脸懵逼不理解我意思!”
岑沐年招手让车夫将马车赶过来,扶她上了车内,他自己坐进来才说:
“地龙是别的世界产物,我也只在电视里见过,大凤朝暂时还没有。”
顾浅心道好吧,怪不得吴大监和季符离他们一副听天书的表情,搞得顾浅差点分不清自己是穿越了还是发病了。
也许当时大家心里都觉得女帝脑子坏了吧。
好在岑沐年的一言一行都有力地告诉顾浅:你没疯。
顾浅琢磨,要是地龙不难搞的话,她紫宸殿也弄一个,这样就不怕冬夜里冷了。
正想着,岑沐年忽然从腰后摸出一把匕首递过来:
“拿好,别再搞丢了。”
顾浅一瞧,这不是她离宫出走时他给的么?怎么又出现在他手里……哦,难怪他说‘别再搞丢了’。
她又不会武,没有佩刀的习惯,哪里会记得随身带刀?
她摇摇头,没有接:
“有你在,还要什么匕首?”
若真到了她不得不挥刀自保的地步,这刀有没有区别不大。
岑沐年见她不接,也不同她啰嗦,直接反手一转将匕首插入她腰封之中,只露出镶着多彩宝石的刀柄。
见他执意,顾浅也懒得拉扯,心道丢了我可没有第二把赔给你。
马车一路行到上都护府正门口。
“大将军回来了!”
岑沐年撩开车帘扶顾浅出来,立即有门将拿了脚凳过来放好。
顾浅由岑沐年扶着,踩着脚蹬走下来。
门将瞧见她腰间的匕首刀柄,再去瞧她的脸。
眼睛直了。
一队府兵从府里出来巡逻,他们走过来朝岑沐年抱拳行礼:“大将军!”
目光齐刷刷被顾浅腰间吸引——然后整齐划一:
“将军夫人!”
未等顾浅说话,他们便迈着整齐地步伐走远了。
顾浅心想,武人就是武人,也太直白了些。
岑沐年做了个“请”的姿势,冲她温柔一笑:“夫人,请。”
门将这下彻底破防。
谁说我们大将军老光棍,这不有个天仙夫人!
入了府,天还未黑,府内却早早点上了灯。
穿过影壁游廊,走过罩楼进入花园,光影便肉眼可见暗了下来。
中年的嬷嬷们接替外头仆役,提着灯继续领路。
朦胧的灯光里,北风吹得银杏叶簇簇落下,平添了一丝肃杀阴冷。
顾浅缩了缩脖子:“你这园子阴森森怪吓人的。”
岑沐年闻言,愣了下,随后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现在呢?”
“园子还是有些吓人,但是我没那么怕了。”
“嗯,园中多草木,夜里点烛火容易走水。”岑沐年迈着稳健的步子,边走边说,“白天景致不错,你明天看过再决定要不要都砍了。”
前头提灯嬷嬷不着痕迹的跄了一下。
她伺候人数十年,早就练就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稳重性子,也不是没见过主家宠别个的。
可如今这位大将军也太会宠了吧?
这么大的园子,人一句“阴森森怪吓人”,就要全砍了?
得糟蹋多少好东西啊?
行至主屋台阶下,岑沐年忽然抱着顾浅拐去了旁边。
他走到侧面一条砖道前停住,用嘴朝砖道出口努了努:“喏,那里烧火,热气流到台基架空层,便是地龙。”
顾浅跳下来,走过去瞧了瞧,大致明白了制暖原理,却有些失望。
“哎,原来还要架空层,我宫里是弄不成了。”
岑沐年过来牵起她的手,压住上扬的嘴角:
“问题不大,以后住府里,等开春了再说。”
顾浅想,若是雨雪天坐马车进宫,马车又不能从卧室直接跑到殿里头,中间还是要下来淋雨,便兴致缺缺。
进了主屋,岑沐年吩咐人烧起地龙,问顾浅晚上想吃些什么。
“我还不饿……”
“烤鹿肉怎么样?鹿骨熬汤煮面也不错。”
“嗯……行吧,你安排。”
不多久,偏殿便架起了炭火铜盘圆桌,一盘盘新鲜的鹿肉端上来,还有几小盘绿色蔬菜缩在角落。
顾浅看着满桌子的肉,还没开吃就饱了几分,她问:
“你们习武之人都这么能吃吗?”
她真的,就没见过他有食欲不好的时候。
“还好,我能吃,也能扛饿。”
岑沐年拿起布头往铜盘上刷了一遍油,又拿筷子拔了半盘子鹿肉入铜盘,肉片立马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今晚有一场硬仗要打,你也多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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