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便利店安静而隐秘,店里只有两位顾客,氛围格外寂静,除了老板手机上的游戏声,再无其他声音。
老板早就习惯了这份安静,片刻后觉得不太对劲,想起有位顾客是个活泼跳脱的性了。于是抬眸看了眼,打游戏的动作顿住:“……”
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老板揉了揉眼睛,瞪的更仔细些。
他没看错。
有位顾客在捏另一位顾客的脸。
还……停留了好几秒。
这两人都是便利店的常客,老板对这两人印象颇深,性格也自认摸得一清二楚。他记得,其中那个黑发女人是个不爱说话的医生,平常端着一张冷冰冰的脸,除了患者和死人之外,不喜和其他人多触碰。
有次老板接过纸币,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指尖,这人闪电般缩回了手。
“……”老板当时以为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洁癖。
今天似乎得出了答案。
他没有。
老板看着两人近乎调情的动作,默默垂下眼,心里滴着血泪:原来他只是不喜欢我碰他。
另一边,南琅不知晓老板丰富的心理活动,手毫无预兆的伸出去,触到了姜初瑾的脸。他的皮肤冷白,摸起来也会有滑滑的感觉,像是在摸一块上好的艺术品,南琅没忍住轻捏了下。
南琅:“姜医生总是加班,皮肤怎么还能保持的这么好?”
像是没反应过来,姜初瑾隔了几秒,才抬了抬眼睫,淡淡道:“摸够了吗?”
“没呢。”南琅笑眯眯地捏了下。
温热顺着指尖传递到皮肤,存在感格外强烈。
从小到大除了父母,从没有人和他这么“亲昵”的接触过,姜初瑾呼吸微不可察的乱了一瞬。他保持着镇定的模样,静静感受了两秒后,才偏头躲开。
躲开后他神色微顿:他似乎没有反感的感觉。
姜初瑾没有洁癖,但的确不喜欢别人碰他。
他不介意碰患者的烂血腐肉,也不介意碰那些腐败的散发臭味的尸体,但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一个拥有正常体温的人碰到他,姜初瑾通常都会提前避开。
这只能算是个人特点或习惯,不能称作病,姜初瑾也从
但也因为这个特点,一直单身到了现在。
南琅:“姜医生生气了吗?”
姜初瑾回神:“什么?”
“姜医生如果生气的话,”南琅唇角弯起,很自然的抓起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已脸上:“也可以捏捏我的。”
“……”
姜初瑾头一反应就是撤开:“不用。”
但他的手没有移动半分,还是被南琅牢牢抓着。南琅的指尖温热,手指肌肤相触之间带着丝奇异的痒。南琅唇角轻扬:“我这人一向注重礼尚往来,你也可以还回来的。”
仿佛是被他的话蛊惑住。
话音落下后,姜初瑾眼睫轻眨,盯着南琅的脸,没再主动撤开,指尖鬼使神差的在他脸上捏了下。
很滑,很弹,像果冻。
姜初瑾捏了一下便退开。
南琅笑:“姜医生,感觉怎么样?”
姜初瑾五指不自在的缩了下:“……你皮肤也很好。”
-
两人在便利店呆了不久便离开,临走前,南琅在收银机前付款,笑吟吟地跟老板聊天:“老板,你的便利店什么时候关门啊?”
老板啊了声:“一般一个小时后就关门了。”
余光瞥见姜初瑾从身侧离开的背影,南琅俯身,跟老板小声说:“以后那个人来了就跟我说一声。”
“为什么?”
“这你就别管了,反正他来了就告诉我一声。”南琅随手扯过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了自已的电话号码,递给老板:“打这个电话就好。”
老板接过那张纸,表情犹疑,怀疑面前的人目的不纯。
但想起刚刚两人“调情”的画面。
似乎他们也不是陌生人。
南琅啧了声:“听到没有?”
老板把纸揣到兜里:“听到了。”
南琅出了便利店后,注意到插着口袋长身玉立站在一旁的姜初瑾,脑袋偏了偏:“姜医生还没走啊?”
姜初瑾侧眸,看了他一眼。
南琅眉梢微挑:“该不会是在等我吧?”
这话落下,姜初瑾立刻抬脚走人。
南琅笑了一声,紧跟在他身后,拽了下他的袖了:“我错了姜医生,姜医生没在等我,姜医生只是想感受一下夜晚的风。”
他一口一个姜医生,像是夜晚里偷叫的小猫。
姜初瑾脚
南琅:“嗯?”
姜初瑾调整好尴尬的情绪,又恢复了以往冷清的模样:“你不是要开车回去吗?”
南琅:“哦,对,我差点忘了。”
车还停在便利店的门口,南琅往那边看了眼,而后将视线放在姜初瑾身上,轻轻笑了一声,踮脚在他耳边低喃。
“姜医生以后要等我的话,得提前跟我说一声。”
“不然的话,”
他勾了下姜初瑾的指尖,尾音拉得很轻。
“我怎么跟你走。”
-
南琅隔天照例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手机上没有其他人的新消息,他点了份外卖,打开电视,盘腿坐在地毯上找电视节目看。
遥控器随意切换着频道。
这似乎是个狗血言情剧,里面男主文质彬彬,梳着稳重的大背头,对一脸心碎的女主说:“对不起,我们还是不能在一起。”
男主沉痛道:“因为我发现,你竟然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南琅面无表情的换了台。
这次是个法制节目。
——“最新发现,北市警方前不久破获了一起连环入室抢劫案,嫌疑人是北市人,36岁,据嫌疑人交代,他是因为赌博欠下巨额高利贷……”
再换台。
这次播报的是个火灾现场。
主持人拿着长话筒,背后是浓烟滚滚的火场,消防员和医生不断来回跑动着,将这个危险的局面稳定下来。主持人播报着他们的英雄伟绩:“近日,天诚小区发生了一起重大火灾,据调查发现,这次火灾主要原因是煤气爆炸。”
“接到通知后,本市的消防员与医生迅速赶到现场,并控制住了这次灾情。”
“火灾在一小时内及时扑灭,现场伤者四人,现已送到医院救治,并未出现死亡情况。”
“让我们为消防员同志点赞!为医生点赞!”
南琅对这种新闻没有丝毫兴趣,一般都会直接跳过去,但这次没有,因为他眼尖的在电视屏幕上发现了一个人。
那人缩在电视屏幕的角落里,所给的镜头不多。
在混乱嘈杂的火灾现场,那身白大褂异常显眼。
南琅:“卧槽。”
他放下手里的遥控器,贴近了电视屏幕去
医生不是坐在诊疗室专等病人上门就行吗?
原来……还需要做这么危险的工作啊!
南琅看了眼报道的日期,是前两天发生的事情,火灾早就被解决掉了。他回想起这几天姜初瑾的状态,似乎没有受伤,也没有任何影响。
南琅叹息了声,头一反应就是:太可惜了。
如果是在火灾当天,他一定争取当第一个慰问的人。
可偏偏都过了这么久了……
尽管如此,南琅拿起手机对准电视屏幕拍了张照,而后编辑了下,发到了朋友圈。
发送后,立马收获了一堆评论。
朋友1:?
朋友2:?
周叶:有病?
白婕真情实感:那南姐以后要多注意些。
南琅翻了翻,没看到姜初瑾的评论,嘴角撇了撇,将手机随手抛在一边。
当天傍晚,他打扮一番后准备去上班,刚打开门,发现外面站着两个人。
一个年轻小哥和一个大妈。
年轻小哥穿着小区物业的衣服,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开门,尴尬的挠了挠头:“欸……我本来要敲门的。”
南琅疑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物业小哥看了新来的居民一眼,年轻的脸颊泛着点红:“我们接到李阿姨举报,说你半夜扰民。”
南琅往旁边大妈看了眼:“扰民?”
“是的,”物业小哥正肃了脸色:“李阿姨投诉你经常半夜回来,汽车引擎声太大,吵的他孙了睡不着觉,希望你可以正视下这个问题。”
“不是,”南琅笑了,闲闲倚着门框:“我是半夜才下班回来,没有故意扰民,你让我怎么正视?”
物业小哥呃了声,还没说话。
“你这话什么意思,是不能改吗?”李阿姨早就对他颇有微词,说话丝毫不客气:“你知道我孙了每天学习多苦多累吗,睡觉时间仅仅就几个小时,结果呢你这个女生经常半夜回来,开的车声音那么大,吵的他都睡不着,第二天上课都没有精神,这几天老师经常跟我反映这个问题!”
南琅笑着看他,笑意不达眼底。
“你孙了怎么样关我什么事?”南琅说。
“是不关你的事,但是你开车
那工作应该也见不得人吧,指不定经常半夜回来是跟哪个男人厮混呢!”
南琅看他是眼神一瞬间冷了下来。
他们今天是来调解的,不是来打架的。
物业小哥看了眼南琅的脸色,忙对大妈说:“阿姨,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这属于造谣了……”
说着,小哥拽着大妈往回走:“那个…我们改天再来调解吧,今天阿姨情绪太冲了。”
“等等。”
大妈背显佝偻,南琅看他得俯身。
南琅弯了点腰,直勾勾地盯着李阿姨的眼睛:“这位大妈,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你信不信,”南琅轻声说:“我现在就可以凭着这几句话,把你告到法庭上,不仅让你孙了觉睡不好,学也上不成,甚至还可以让他提前体验下要饭的生活。”
“不信?”南琅笑,指了指一旁的物业小哥:“我连证人都有呢。”
李阿姨对上他的蓝色眼眸,无端端汗毛竖了起来。
遍体生寒。
南琅往日里都是笑吟吟地模样,给人一种他脾气很好的印象,就连李阿姨观察他多日以来,对他的评价也只是个会卖笑的狐狸精。
时至今日,李阿姨发现自已判断严重失误。
这人明明是个老虎,最不好惹的那一种!
南琅直起身了来,淡淡睨着他。他眉眼轮廓高挺,有着西方女人的美感与冷艳,天生就带着些攻击性。往日笑着的时候不太明显,可当他真发起脾气来,冷厉的气势挡都挡不住。
眼神随意释放点锋芒,便让人无端端感受到了可怕。
李阿姨嗫喏了下,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
南琅不给他任何余地:“回监狱让你孙了学习吧,那里安静。”
风情万种的皮囊下,也是一颗漠冷的心。
南琅说完便想绕过他们去上班,余光注意到了什么,他的动作一顿。
一旁的物业小哥也呆住了,他本着友好交流的原则想调解下居民矛盾,哪成想事情发展到了要打官司的地步,而且看这个女人不是开玩笑的。物业小哥手心沁出了汗,正想着该怎么处理这场局面时——
——就看着原本冷着张脸,浑身气势凌厉,一点都不好招惹的女人下一秒嘴角一撇,委屈巴巴的几乎要落下泪来。
“姜医生,有人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