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长安与九黎回到走廊上,她看到那位假的唐留留,真正的唐汶汶正背对着他们,双手搭在靠栏上抽烟,旁边还让人放了一个小高台,上面月白色的烟灰缸里满是烟蒂,听到身后有声响,他把手上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转身看到是他们二人后,眼睛还特意在两人手里看了一眼。
李长安见他没说话,便先开了口说道:“你手下的人今晚在甲板上抓了一个叫小龙的人,他真的偷东西了吗?”
大概没有想到会问的是这个问题,唐汶汶稍顿了一下后说道:“他是于笑兰的手下,今晚在席间的时候趁着人手空挡去中央控制室盗查了一些资料,而且还想篡改监控系统,所以我只能暂时先将他控制起来,等回到岸边再交给警察。”
李长安往前一步说道:“我有点私事想单独问他,可以让我和他见个面吗?另外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让于笑兰保持安静的,毕竟他手下不止小龙一人,你们抓了他的人,他还能安静的在自己套间休息?”
唐汶汶的手指指节在靠栏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两声:“他将来要还想做生意就不能与唐家交恶,我问他是不是他让小龙去偷舍利的时候,他全盘否认,认定了是小龙自作主张与他无关,还放话随便我们处理。”
:“弃子?”李长安问道。
:“我想是吧,不过他也没有真的偷到什么东西,于笑兰打算的就是哪怕船靠岸后我把人交给警察,顶多也就是拘留几天,交点保释金就能放出来蹦跶了。”唐汶汶对此般手段似乎已见怪不怪,上位者下的小喽啰,如小龙之流都是随时可丢的一枚棋子而已,只要没有伤人,没有造成经济损失,顶多也就是丢到警局关几天。
李长安掏出手机,屏幕上的信号已经回复了,她给王老头留了几句话,先报个平安让他放下心来,之后简单交代了一下要晚点回去,让他早点休息第二天自己注意安全,还简短的和李渭水发了几个信息将船上的事情简单提了一嘴,尤其是之后天元可能要住家里的事情。
等发完信息后抬起头,对唐汶汶说道:“看烟灰缸里的烟蒂,我想你应该听到了里面所有动静,我既然答应了他自然不会食言,但我还有别的事情与于笑兰有关,需要和小龙聊几句,劳你行个方便。”
唐汶汶在她与九黎两人脸上看了一会后,对着旁边不远处的侍者使了个手势,其中一人往前俯耳在他身旁聆听他的吩咐,之后就点头转身走了,待侍者走后,他才对李长安说道:“我可以让你和他聊,但是我需要旁听你们之间的谈话。”
李长安想了想说道:“可以,只你一人。”
唐汶汶答应道:“好。”
李长安与九黎二人被带到了整艘游轮的最下层,绕过巨大的船上设施与游轮驱动,一直走到游轮最里面有一个小房间,看起来像是一间船员的临时休息室。
:“他手脚不老实,只能暂时将他绑起来,他开锁功夫一流,已经不知道从哪掏出铁丝还是卡片之类的开了两次锁了,如果不是我们人多还真不一定看的住他。”在前引路的一位侍者对李长安说道。
李长安有几分意外的眨了眨眼。
侍者推门示意李长安可以进去了,在进去之前,李长安对着九黎问道:“你一起进去?”
九黎点点头,还从旁边顺手拿了两把没人坐的椅子,搞得这架势还真像是审犯人一般。
李长安走进去的时候,小龙上衣被扒光了,光着膀子双手背缚在椅子上,正一脸愁容的看着门口,见到有人进来,以为又是来检查的保全,他不耐烦说道:“没有了,没有了,身上什么都没有了,我说我啥都没偷到,就别绑着我了,我都说了好几遍了,我只是想顺点值钱东西而已,这不也没偷到嘛,至于把我五花大绑嘛!你们这样我下船以后要告你们威胁我人身安全啊!”嘴里胡搅蛮缠不停。
见到进来的人是李长安与九黎二人,他愣住了,讷讷说道:“你们两怎么进来了?”
李长安从九黎手里接过一把椅子,坐到他正对面两步远的距离,说道:“要喝水吗?我让人给你倒杯水?”
小龙一脸困惑:“不喝不喝,你来做什么?我这不还啥都没偷到,不至于给我搞的要审讯一样吧,要审讯也轮不到你呀,怎么现在风水师业务怎么广的什么都接?”他在椅子上不安地上下蹭了蹭,大概背后双手真的绑的非常结实,现在暂时没办法挣脱,让他此刻只能双腿直垂,半个人瘫在椅子上。
李长安也不废话了,开门见山地问:“我就几个简单的问题,问完我就走。”
小龙原本十分抵触的一副瘫在椅子上随便你们处置的样子,此刻有些好奇抬眼问道:“什么问题?”
九黎把门关上后在门口坐下了,摸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李长安把椅子往前拖的离小龙更近一点,缓缓说道:“在上船之前我对于家做了一点调查,几年前你与于笑兰并不相识,你是西市某个小帮派的混混,之后突然就在于家工作了,而且对于笑兰言听计从,就好像你们已经认识了许久一般,这里面有些不合逻辑,毕竟之前你们毫无联系,一个出国归来的富家少爷,和一个混迹在西市最底层的小混混,有什么事情能让你们两认识,甚至让你死心塌地的为他办事呢?”
小龙嗤笑了一声:“噗,陈师傅,我还以为你要问什么吓人的事呢,我和我大哥一见如故啊,关系好呗,不行啊?犯法吗?要不要我帮你报警?”他一脸痞气的看着李长安,一副无法无天的样子。
李长安表情丝毫不为所动继续说道:“你加入于家之后,宛如他的左膀右臂,于家所有的生意他都放心大胆的交手给你,其中有警察知道的事情,我想也有很多警察不能知道的事情,他都撒手放心的一并交给你,对你一丝一毫的怀疑都没有,就好像你们打小就认识,这是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身上才会有的信任,你和我说一见如故?”
见他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李长安,李长安便好似自言自语一般站起身在屋里踱步说道:“这件事以常理来说,就是逻辑不通,可是你不会担心我找到证据,或者说根本没有证据能证明这有什么不妥的。”
李长安站在休息室末端,面对着圆形窗口说道:“我提出一个假设,你看合不合理,如果我说的不对,你就当我在说故事。”
:“当年于家父母双亡,也许不仅仅是双亡,那次事故中在场有四人,于家双亲,于笑兰,与西市某个小帮派的头头。”李长安转过身来,这个舱位是游轮的最低处,窗边就是水位,甚至可以看到水浪轻轻拍打在圆形的窗户上,隔绝开了海底与天空。
小龙一脸疑惑笑道:“没想到陈师傅你编故事的能力一流,别做风水师了,改行当个编剧也能大赚一笔呢。”
李长安不理他,依旧自顾自的说道:“而那位帮派的头头的灵魂,也许有人帮忙,也许阴差阳错,也许其中还有什么我猜不到的事情,他的灵魂被放在了于笑兰身上,这件事太不可思议,以至于当你还沉浸在自己的挚友已死的悲痛里时,以为自己的老大已经死了,万念俱焚的时候,没想到于笑兰出现在你面前,甚至给你证明了他还活着,甚至现在的身体来自一个大富之家,可以让你们以后不用再过苦日子了,离开了西市最底层最落魄的阶层,你非常高兴的接受了,即使容貌身材改变了,可那还是你的老大。”
小龙接上了她的话音说道:“你有证据吗?说故事谁不会,我还说我家七姑奶奶上了我大舅母的身呢,啧啧啧,你来找我不会就是给我说故事的吧?”
李长安笑了一声:“哈哈,我没有证据,可是于山青来找我了,于山青是于笑兰唯一的妹妹,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帮一下?”
小龙脸上的神色僵了一下,很快调整好,依然嬉皮笑脸的说道:“我们老大的妹妹早就死了,都好好安葬了,你在哪碰到她的?你撞鬼了吧?哈哈哈哈哈!我看你别当什么风水师了,去做个骗子吧!”他大声的嘲笑李长安,笑声充斥了整个休息室。
李长安又往前一步,用一种相当冷静的语气说道:“你告诉我,你们真的有好好安葬她?前两天我去了于山青的墓前,那墓碑用料极简,墓前尘土垒的极高,大概已经很久没有人扫墓拜访了,或者在下葬之后再也没有人去打理过她的墓碑,据我所知这是于笑兰最亲近的家人了,有什么解不开的矛盾或者仇怨这样对待自己唯一的手足?嗯?你告诉我?”
小龙冷笑一声说道:“你说她啊,我告诉你,我们老大给了我很多钱让我去置办墓碑,都被我拿去买烟了,那女人我早就看不顺眼了,从我来到于家给老大卖命就一直看不上我,我也是正经工作的人,凭什么瞧不起我们?就因为她出生的好?我给这婊子买了地,买了墓碑就不错了,还想怎么着?而且轮得到你来管?你谁啊?”他此刻已不似刚刚那般痞气,双眼炯炯死死盯着李长安。
李长安说道:“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终究是要还回去的,占据了不属于自己的身体,所以灵肉不符,我想他现在一定每天每夜,身体都在病变崩坏对吗?”
小龙蹭的一下想从椅子上站起,但他肩膀上被九黎死死的按住了,让他动弹不得,他想立刻就让李长安闭嘴:“你闭嘴,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话,你敢诅咒我大哥身体不好?他身体好得很,轮得到你说?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说我老大,滚!你们凭什么绑着我,给我松开,我现在就要报警,有人非法监禁我!我要告你们!你们唐家以后我看还怎么做生意,你们敢随意捆绑生意伙伴!”他在椅子上胡乱指摘,费劲一切心思要中断这个对话。
九黎以极快的速度将他从新按回在椅子上,手如千斤压在他肩膀上,让他死死的被按在椅子上。
李长安再往前走了一步,此时与他只有一臂的距离,两人间已是呼吸可闻,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我不在乎你们犯罪,你们作奸犯科,杀人放火都轮不到我来管,这些自有警察来查,来定罪惩治,可若是亡魂无法得到安息,这就关我的事了,而且你清楚知道我没有乱说,于笑兰想要那块舍利是为什么?因为他的身体与他的灵魂无法相合,他到处在找可以稳定灵魄的东西,所以在知道也许这个舍利有此功效之后,你们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得它,我想今晚原本你们没想这么快动手的,可是天元他们的突然离场,让你们不敢再等了,所以才今晚匆忙动手,不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得到这个东西。”
小龙已再无半分嬉皮笑脸的样子:“闭嘴!你个疯子,在说什么瞎话,滚!滚啊!”
李长安弯下身子继续说道:“于山青她有什么错呢?自己的哥哥性子与之前没有半分相似,说出去谁会信呢?她哪怕报警,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说的话,权当做疯言疯语了,谁会帮她呢?但是你们还是不放心,所以在她的房间顶端装上了镜子,随时可以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当时我进到于山青的房间就觉得很奇怪,那样一整层的房间,为何连一扇窗都没有,甚至她的书柜上只有寥寥几本书有翻阅的痕迹,我后来想想也许在她出事之后你们把监控拆了,她的东西都烧了换成新的了,可是总要放点旧东西才显得那个房间有人住过,从她学校里找了几本她用过的书随意放在书架上。”
小龙挣扎的更厉害了,他上半身的肌肉泛起了红色,想要全身力气挣脱背后,他想要让李长安闭嘴,他的眼中只剩一个念头,想让面前这两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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