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峰拿着手机走了回来,边走边操作着,走到餐桌前,他伸手把手机递给展鹏,展鹏接过来,仔细端详,杨毅也把脑袋凑了过去。
手机屏幕上果然是一个青年抬头注视着镜头方向的画面,正是他们在网吧监控视频中看到的那个“张传龙”。
“看看,能看出啥来不?”张文峰努了努嘴。
展鹏思忖片刻,迟疑着说道,“兴奋?”
张文峰眼睛一亮,缓缓点头。
“这是因即将到来的杀戮而产生的兴奋,”展鹏略微皱了皱眉,吁了口气说,“旁边那个倒霉蛋还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老展,你知道今天开会时我怎么说的吗?”张文峰半眯起眼,眼角绽出笑意。
“怎么说的?”
“我说那是因为愤怒而产生的兴奋。”
展鹏倒吸了口凉气,沉吟着说道,“也对。”他打量着张文峰问,“你说死者也是被捆绑,确定他也是?”
“肯定是啊,”张文峰意味深长地瞥了瞥展鹏和杨毅,咧嘴笑了笑,“这主儿家里不缺钱,有电脑,他们把电脑搬回去了,结果发现,他也经常上那个聊天室。”
展鹏和杨毅心有灵犀地交换了一个目光。
“你们知道他的网名叫什么吗?”张文峰冷哼一声,嘴角的笑容若隐若现。
“叫什么?”展鹏和杨毅不约而同地开口。
张文峰把玩着手里的啤酒罐,故作神秘地抬眼看向两人,缓缓说道,“晾脚大汉。”
“晾脚大汉?”展鹏听了哭笑不得。
“对,晾脚大汉。”张文峰不经意地撇撇嘴,打量着对面的两人说道,“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凶手对你们这个群体都充满了仇恨,这个迹象越来越明显。”
展鹏和杨毅都有些窘迫,一时说不出话来。
“哦,对了,”张文峰不以为然地咧了咧嘴,又说道,“在现场还发现了八百块钱。”
“你是说现金?”展鹏眯起眼睛。
“是,就在椅子旁边。”张文峰顿了顿,“上面死者和凶手的指纹都有,那钱要么是死者给凶手的,要么是凶手给死者的,但我估计后一种可能性大一些。”
“为什么?”展鹏提醒自己尽量客观。
张文峰轻轻笑了笑,斜睨着展鹏,露出不满的神情,“都到现在了,你还想不明白,这两起都是包裹在性交易面目下的谋杀吗?凶手正是利用了死者的特殊癖好,才实施了谋杀。”
展鹏琢磨着张文峰的话,下意识地看向杨毅,杨毅感受到他的目光,也侧过头回望着他。
“我估计,那八百块钱就是交易的成本,死者给了凶手,凶手杀完人后,又扔在现场了,用以表达对死者的不屑和蔑视。”
“但是上一起没有啊?”展鹏脱口而出。
“可能还没来得及给呗。”张文峰脸上鄙夷的神情一览无余。
展鹏讪讪地咧了咧嘴,说,“那照你这么说,抛开第一起环境特殊不算,后两起的确有很多共同点,可是不同点也有。”
“比如呢?”张文峰抽了口烟,若有所思。
“第一点就是现金,第二起没有,第三起有。”
“嗯,这个我们刚才讨论过。”
“第二点,就是凶手到死者家的方式。”展鹏沉吟片刻,接着说道,“王长虎那起,是王长虎到公车站接了凶手,可能他们事先是通过其它的联系方式沟通好了。”
“你别忘了,在那之前,凶手可是跟踪过王长虎,应该明明知道他家住在哪儿。”
展鹏皱了皱眉,点头说道,“对,这个的确有点儿奇怪。好,我们先放在一边,再看眼前这一起。是死者打车带凶手回的家,也就是说,很有可能,他们事前并没有联络,而是在某个场合碰到了。”
“嗯,我也想到这儿了。”
“这就说明,凶手很懂得灵机应变,不仅智商,可能情商也很高。”展鹏犹豫着说。
“反正应该不比咱们低。”张文峰开了句玩笑。
“这倒极有可能。”一直没说话的杨毅终于开口了。
展鹏看了眼杨毅,嘴角咧了咧,继续说,“第三,凶手的凶残程度不同——”
“这还用说?明显这一起更愤怒。”张文峰笑着打断展鹏,“现在想想,王长虎还算幸运的,是背后挨的刀,这可是正面啊,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刀刀捅。”
“嘴里塞东西了吗?”展鹏蹙眉问道。
“没塞,”张文峰摇摇头,看着展鹏说,“你不提我还忘了,死者家的音响开着,放着摇滚乐,声音很大,可能多少能掩饰一下死者的叫喊声。”
“我擦,凶手还很冷酷啊。”展鹏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谁说不是?”张文峰瞥了一眼展鹏,哑然失笑。
展鹏凝神想了想,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张文峰,说,“那喷溅血——”
“开会时就有人提到这个,”张文峰接过话来,“从凶手的刺杀角度看,凶手的正面应该会沾上不少血,包括脸、胳膊、前襟……”
“那他会如何处理呢?尽管在夜里,三点多吧,也很显眼啊。”展鹏打量着张文峰。
“要不说凶手智商高呢,人家意识到这一点了。”张文峰无奈摇头苦笑,“他出门时,换了一件死者的衣服,自己那件应该是团成一团,拿在手里。很可能,他出门前做过清洗。”
“那指纹——”
“人家也不在乎啊,不到处都是吗?”张文峰好笑地看向展鹏。
“真他妈怪。”展鹏吐出一口烟,眉头拧在一起。
“不是,老展,你总结出这么多不同,到底想说什么?”
展鹏一怔,冷冷地说,“会是进化吗?”
虽然是盛夏,但听到展鹏的话,张文峰和杨毅还是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颤,特别是张文峰,明白进化意味着什么。他想了想,说,“目前还不好判断。”
“但愿不是。”展鹏苦笑着叹了口气,看着张文峰问道,“找出几个死者的关联了吗?”
“这才多长时间啊,匀我个功夫,”张文峰嗔怪地瞪了瞪展鹏,“不过前两个,一直到现在也没找出关联,谁知道这个呢?”
“抓紧找,但愿能找出点儿关联来。”
“那还用你说?”张文峰端起啤酒,却没有喝,“如果真是无差别,那大家就都不得安生了。”
展鹏和杨毅的神情也都变得凝重。
张文峰仰脖喝了酒,打量着展鹏和杨毅,呵呵一笑,说,“说点儿轻松的吧,别都那么沉重,我今天都沉重一天了。”
“你说。”展鹏被他的话逗乐了。
张文峰蹙蹙眉说,“咱们上次去那谁家里,是叫老潘吧?就公园边上那个。”
“对,是老潘。”展鹏略感诧异,不明白张文峰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老潘。
“上次在人家里,老潘说人家伙什儿全。”
“对,怎么了?”
“那次只是听说,我今天可是亲眼所见——”张文峰忍俊不住,笑出声来,戏谑地看着展鹏和杨毅,“没想到,你们那个圈子还那么能玩儿,叫什么——情趣用品,对吧?”
“不是,你都见到什么了,就在那儿瞎咧咧?”展鹏讪讪地笑了笑。
“我见到的可多了,我当时就琢磨——”张文峰把视线转向展鹏,促狭地挤了挤眼,“你平时是不是也用那些。”
“你大爷!”展鹏啼笑皆非,“哥可是正常得很——”
“行,你正常,知道了。”张文峰嘴边浮起揶揄的笑意,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稍作停顿说道,“一个‘捆绑奴’,一个‘晾脚大汉’,你们帮我分析分析,这背后隐藏着什么?”
“我他妈就知道抠脚大汉。”展鹏无奈苦笑。
“说正经的呢,认真点儿,”张文峰白了白展鹏,略显不耐,“不然大半夜的我跑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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