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冰凉的水把于景一浑身近乎浸透,唯有背包里的深赤之石处还在传来些许温热的感受。
但这冷热交替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难以忍受,于景一甚至还有精力略略体会龙脊雪山冰冷清澈的潭水流经身体的感觉。
潭水不算特别深,又是在靠近岸边的部位,直起身时于景一的足尖堪堪能接触到池底,就只有胸口以上的部分露在水面之上。
优菈就在他身旁漂浮着,双手在水面上微微滑动,袖口在水面上绽开,如同盛开的鲜花。
她半掩着唇,掩盖着肩膀处的抖动,直到这笑意透过一切阻碍,准确在身体越来越大的震颤中被展现出来,直至被于景一探知。
他咳了两声,努力整理着因为被打湿而贴在额头上的头发。
于景一张了张口:“为什么突然……”
优菈勉强擦去不知是水还是泪的搭在眼角的液体。
她的短发才干透,却又挂上了水珠,却丝毫不显狼狈,至少看起来比于景一要好上太多。
“咳嗯……于景一,你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吗?被淋得像落汤鸡一样,好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就是龙脊雪山的潭水啊,像这样冰冷,这样不近人情……”
“于景一,你感受到了雪山的温度了吗?即便这样寒冷,但终究是可触及的,比起那些流言指责、那些虚无缥缈的事实要真实得太多,寒冷才能使人清醒,希望你也是。”
于景一略显无辜地盯着她,片刻后,本就没什么准备的优菈终于突兀地败下阵来。
他正在思考是否要去竞争菲某宾跳水队队员。
“这就是你把我拉进水里的理由?”于景一勉强抹了把脸。
“咳嗯……又是所谓的切磋又是把我拉进水里,有意见可以直说,不就是不小心看到你在雪山里泡澡,还要受到什么莫名其妙的惩罚?这算不算是无妄之灾啊。”
刺骨的潭水还在往他的皮肤里浸,即便深赤之石还在带来暖洋洋的感觉,使于景一算不上特别难受,但言语上是绝不能落了下风的。
优菈愣了愣:“你不喜欢么?身上带着深赤之石的话,浸在潭水里也不会觉得过分冰冷,算是不错的享受项目,只是开发有些困难。”
“我明明也有在用神之眼的力量稍微处理着的……等等,于景一,你没有神之眼?”
她皱着眉,仔细打量着于景一,就好像要重新认识他一遍一样。
“可是这不应该啊,你所表现出的东西与事实……这是完全矛盾的,你不该是没有神之眼的,你……”
优菈在一连串的疑问之中,回归了最开始的沉默。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轻巧的试探,但最终什么都没能得到,就连最初也是最后的那个疑问,也没来得及朝于景一问出口。
被打湿的衣物又一次紧贴着皮肤,不知是否是冰系神之眼的缘故,优菈看起来就像是没有感到丝毫寒冷一样,动作堪称恰到好处的优雅,被水波绊着时,每一次抬手都可称得上摇曳。
紧贴着皮肤的衣物连不算明显的弧线都显着地勾勒了出来,将本就贴身的衣物衬得更为合乎目光。
如同未来得及蜕出壳的蛇或是蚕,破茧前,属于生命中最为美好状态的身体已经展露出来,披风与蝴蝶的翅翼类似,即将向着身后飘扬开来。
她胸前那块与纱类似的黑色衣物几乎勾勒出胸腹那条不算明显的凹陷,连肚脐的阴影都清晰存在着。
某处亦然,面对高耸且难以攀登的山峰时,连规划好的弧线都令于景一望而却步。
唯有领带画出一道纯粹且陷于峡谷之中的凹陷。
于景一点了点头道:“确实。”
“我没有神之眼,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神之眼似乎代表不了什么,如果你想要借此作为奚落,那我提前宣布你已经成功了。”
优菈慌忙地摆着手:“不,我没有那种意思,真是狡猾,只是……”
似乎事实毫不留情地打断了聊天之中的某种规划。
“我没有认错人,之前的应对也没什么特殊之处,我只是对你的判断出了一点小错……”优菈叹了口气,“如果你实在接受不了这样的迎接,那属于我优菈的初次见面可以重新再发生一次。”
“很抱歉把情绪宣泄在了与你有关的动作之中。”
她的十指相互交叠托在小腹之上,但并未难耐地搅着,这种程度的叩击只像是思考时的伴奏。
“你道歉的有些快了,”于景一摇了摇头,“事实上这体验确实还不错——是不是该谢谢你,让我有了跳进龙脊雪山潭水里的奇特体验?所以,现在可以说说那个问题了吗?”
“问题?”
她换了个姿势,斜斜漂着,抱臂换了个姿势靠在水面之上。
“我还没有想好。”
“答应你的事说到就会做到,但对于这种极其富有仪式感的问题,几分钟当然不足以胜任思考。”
“啊,你的话里竟然还包含着所谓的欺骗,这个仇我是不会忘的,我会把这连同我的问题一起记着,等到清算的那天,再一项项朝你讨回来。”
优菈抱臂盯着于景一,神情几乎可以称得上河豚一样鼓胀。
“那我可就等着那一天了。”于景一耸了耸肩。
“不过,就这么泡在潭水里,结束之后对衣物的处理不会很麻烦吗?冰系的元素力似乎并没有清理的功能吧。”
在这段时间之内,深赤之石里的热气代替血液流动时,爬出寒潭后的清理可以暂时不被纳入考量的范围。
优菈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你难道还想让我在你的面前把衣服脱掉?这么失礼的事,还好意思朝着我轻率地出口!”
于景一其实并非是那个意思,但如果真有这种提议,他显然不会拒绝。
她突然靠近几寸,游动时,双瞳澄澈,倒映在尚未恢复平静的水面上时,便被波纹扭曲得如同水流一样了。
“于景一……”
双唇张合之间,连森白而略显尖锐的虎牙都清晰可见。
“你真的、真的、真的,不记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