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国公冷嗤道:“饶了你,那谁为明桢、明奎、明缨的前途负责?饶了你,你们夫妇拿什么给四皇子交代,给老二夫妻俩交代,给老三夫妻俩交代?要不,你留下做国公夫人,让老大去家庙清修?”
镇国公涕泪不语。
郑氏心神一震。
丈夫是绝不能出事的,他还要给珠珠撑腰呢。
最终,郑氏瘫软地上道:“好,儿媳去家庙!”
施明玮和施明晖想要求情。
镇国公朝他们摇头。
国公府不是他一个人能支撑起来的,不提老三夫妻俩,老二夫妇守边多年,临走前将两个儿子托付给他教养,明桢和明缨都落了商籍,他必须给老二一个交代。
施窈从头到尾过一遍,心里赞叹一声。
怕是老头老太早早便商量好,将罪责推到郑氏一人头上。
他俩一唱一和的,一步步引郑氏入套,而郑氏因施明珠成了四皇子的小妾,情绪激动,口无遮拦,黔驴技穷,一步步入瓮。
她还当真以为老头老太良心发现,给她做主呢。
又打脸了!
罢了罢了,反正——她也爽到了!
郑氏在内宅里,犹如一头巨兽,压在所有女子的头上,老太太都要让她三分。
不仅要让,还要处处保全她的体面。
因为郑氏的体面,就是国公府的体面。
这回郑氏夫妻计谋成功也罢了,反正舍的只是施窈这个不起眼的小庶女,可偏偏她夫妻俩失败了。
施家上下的心头宝施明珠,沦落成皇子的小妾,还遭了皇帝、宁贵妃的厌弃。
施明珠和镇国公等同于郑氏的两座大靠山,施明珠倒了,镇国公失了圣心,宫里问责,郑氏便被推出来一人扛罪。
当然,郑氏有娘家和儿子,倘若没有,她就直接病逝了,而不是弄座家庙给她清修。
施窈抬头,偷瞄一眼龚璇:嘿,四嫂这回有伴儿啦!
处置了上头的主子们,老国公又接着处置涉事的奴仆。
太夫人让施窈出去唤汤嬷嬷进来。
施窈擦擦眼泪,出去叫汤嬷嬷。
汤嬷嬷看看堂上情形,心中了然,一声不吭,先支使丫鬟小厮们进来,扶起主子们,给主子们设座,再上茶上水。
施窈在太夫人身边安了个圆凳,委委屈屈地坐着,依偎着老太太。
一时,施家的主子们饮茶毕,丫鬟小厮们都退出去,第一个被推进来审问的,便是金嬷嬷。
施明奎看见她的脸,不由又记起当日情形来,目眦欲裂。
田梅已死,他最想做的,便是将金嬷嬷碎尸万段!
老国公身心俱疲,使眼色让小儿子施继安审问。
施继安肃立在老父亲身边,冷声问:“金嬷嬷,田梅是你放进府里的?你受了何人指使?”
金嬷嬷才回国公府时,萧瑟过几日,不敢出门,只守在郑氏身边伺候。
恰逢老国公寿辰,施明珠又“病”了,郑氏无人可用,又不想把管家中馈交付傅南君一人,叫她得意了去,便派了金嬷嬷掣肘。
金嬷嬷仗了郑氏的势,一心要抖起威风来,叫那起子背后议论她的小人,知道她的厉害。
这才威风没几日,不想又卷进施明奎太监的事里!
施明奎被田质的妹妹剪了命根子,此事已传遍国公府上下,金嬷嬷畏畏缩缩跪地,先瞟了眼郑氏,然后哭嚎喊冤:
“主子们饶命,奴婢冤枉啊!奴婢从未见过田梅,不知她是田质的妹妹。因老太爷寿辰,府里伺候的人不凑手,只能先从府外买几个凑数。
这田梅,确实是奴婢看中的。她说话做事利落,人长得清秀,手脚勤快,奴婢才从人牙子手里买了她入府。
买她时,她叫柔儿,说是爹娘穷苦,七岁便卖了她给哥哥凑彩礼娶媳妇,在人牙子手里调教六七年,今年十四岁。
宴客那日,宾客甚多,外院吃醉的爷们也多,伺候不过来,外院管事问奴婢借几个人,奴婢便抽了几个人出去,其中便有田梅。
其他的,奴婢便不知了。奴婢怎能料到,那田梅会入了四爷的屋子……老太爷,老太太,奴婢冤枉啊!”
郑氏出声道:“老太爷,老太太,金嬷嬷忠心耿耿,绝不会与外人私通谋害主子,此事金嬷嬷也受了蒙蔽,求老太爷老太太留她一条活路,准她与我入家庙。”
太夫人淡淡抬眼:“汤嬷嬷。”
汤嬷嬷上前,面无表情道:“金嬷嬷,有人看到你与田梅来往甚密,田梅入了夜还进过你的屋子,还有人看到老太爷寿辰那日,田梅贿赂过你一只金镯子。
我们也从你的屋子里搜出大量财物,抓你的那日,你的腕子上确有一只金镯子,你要如何辩解?”
金嬷嬷面上陡然失去血色,哭道:“我房里的财物,是从前大太太赏赐的,也有小丫鬟孝敬,但与田梅绝无关系啊!”
汤嬷嬷问:“你腕上的金镯子呢?从何处买的?或是何人送你的?”
金嬷嬷答不上来,她被关好几日,根本无从与外面人串通,便只拿求救的眼神去看郑氏。
施继安看看自己那可怜的长子,咬咬牙,顾不上得罪不得罪长兄长嫂了,恨声道:
“这老货支支吾吾,不肯说,就以为我们拿你没法子了?来人,将她堵了嘴,拖出去,先打十板子,看她说不说!若还不说,便打二十板、三十板!”
立时有人进来,堵了金嬷嬷的嘴,拖出去打板子。
金嬷嬷犹豫不决,见三老爷不看郑氏的佛面,认真要打自己,此时方反应过来,施明奎是三老爷最得意的儿子!
再比不上长房,那也是老太爷的儿子、孙子!
结结实实挨了十大板,金嬷嬷去了半条命,知道大太太也救不了自己,被拖进来后,忙不迭道:
“是,田梅进出过我的屋子,为的是讨好我,给我端茶洗脚梳头,我当她是外面买进来的,没有根基,所以才来讨我欢心,求个轻省差事。
那日,外院管事来借人,田梅确实送我一只赤金镯子,说她年纪大了,不想一辈子做奴婢,想搏一搏,去外院伺候男客。
倘或叫哪个看上,也好跟人回去做通房,生个一儿半女的,便成了姨娘。
奴婢瞧她生得并不出众,当她异想天开,又贪图那只镯子,便应了她,只当她受挫一回,从此便该收心,谨守奴婢本分,踏实干活……
老太爷老太太饶命!奴婢吃了猪油蒙了心,哪知她从头到尾包藏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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