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愈发冷了。
北风萧萧。
院中一棵槐树拔地而起,遮天蔽日的枝繁叶茂好似乱了四季。
郁郁葱葱的树叶吹的沙沙作响,时不时便有片片落叶飘飘洒洒。
有种树欲静而风不止之感。
院中,老天师在冷冬中穿着单薄的练功服,正在打着推手,片片落叶无法沾其身。
“咯吱~”
一道开门声响起。
老天师并未回头,只道一声,“要走了?”
“来武当已有数日,该走了。”
裴礼自房间走出,后背背着包袱,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物。
那日柴桑郡,他与百里秋水和涂山淼淼分头行动。
约定脱困之后,在落霞镇碰面。
如今已经快过去近一月时间,两人只怕已是急得团团转了。
“砰!”
正在屋中睡懒觉的姜晓,赤着玉足,只穿着单薄的睡衣走了出来,声音急促道:“你要走?”
裴礼微微颔首。
姜晓立时秀眉紧蹙,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感。
“小姜晓,莫急。”
老天师打完收工,一抚胡须,“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而且你们用不了多久还会见面。”
“嗯?”
姜晓一愣,看了过来,“为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
“你先回屋穿好衣服,莫要着凉,不然老道又要费上一番……嗷!”
老天师老神在在的模样,可他话还未说完,左脚便被姜晓踩了一脚。
“你这个老谜语人!”
姜晓娇哼一声,扭头回了屋。
“嘶——”
老天师抱着左脚,右脚一蹦一蹦的来到石凳上坐下。
“这死丫头,下脚也没个轻重。”
老天师哼哼道:“要是老头子我有个三长两短,看你这丫头怎么办。”
裴礼笑问道:“老天师,没事吧?”
“没事没事,你先别急着走,老道还有些事要交代你。”
“好。”
并未太久,
姜晓便穿好衣服走了出来,手里还捧着那件雪白的鹅毛大氅。
这大氅是她初来武当时的御寒之物,如今交到了裴礼手中。
“天凉了,披上能暖和些。”
裴礼略微沉吟,并未拒绝,“多谢。”
“你要去哪,我叫上胖橘送你一程。”
“先要去一趟落霞镇,然后会回水仙郡。”
提到水仙郡,裴礼突然想到了当地信奉的水仙娘娘。
他转头问道:“老天师,你可知水仙郡有条黑龙?”
“老道要交代你的事,就与这个有关。”
“外面冷,进屋说吧。”
老天师领着两人进了屋,姜晓很是熟络的开始煮茶。
屋中,老天师一边饮茶,一边缓缓道来。
“事情要从八百年前开始讲起……”
八百年前,东海之上,一条孽龙兴风作浪,卷起浪涛数十丈,水淹沿海数郡之地。
东海归属于明州管辖。
那时,剑宗与剑阁还未分家,并称为无极剑宗。
而那时的无极剑宗宗主名曰宁无极,亦被唤作无极剑仙。
孽龙危害明州数郡之地,明州官府束手无策,唯有上奏朝廷。
只是如此,时间上便不允许。
幸有无极剑仙破关而出,于东海大战孽龙。
虽说孽龙被无极剑仙斩杀,可无极剑仙也落下了不可逆的伤势。
随着无极剑仙陨落,无极剑宗内部分歧索性搬到了明面上。
这才使得无极剑宗分裂成剑宗与剑阁。
再说那孽龙。
世人都以为已被无极剑仙斩杀,毕竟那孽龙的尸骸被剑气切成了无数段。
可就在同年,
水仙郡亦发生了一件怪事。
本是平静的沧澜江,竟是江水倒灌,天雷滚滚,大水淹没了水仙郡周边数个郡县。
事后有民间传说,那日异象乃是走蛟引起。
值得一提的是,走蛟那日,恰逢水仙郡新任郡守卢凿乘船走马上任。
卢凿一家老小坠落沧澜。
所有人都以为那卢凿十死无生。
可那文弱的郡守,竟是活着上了岸。
不仅如此,就连他一家老小,也都活了下来。
“一边是海水倒灌,一边是江水倒灌。”
姜晓狐疑道:“莫非这两件事还有联系不成?”
老天师笑了笑,“宁无极根本就没杀死那孽龙。”
裴礼端起茶杯饮了口茶,大致已经将事情捋清了。
水仙郡的那条黑龙,就是八百年前东海的那一条。
结合黑龙能窥探人心制造梦境的能力,八百年前的无极剑仙应当是中了黑龙的幻境。
并且,那黑龙在水仙郡的沧澜江上,应当是与沉船后的卢凿达成了某种协议。
比如说,修建水仙娘娘塔,换取生还的条件。
只是,令裴礼不解的是,黑龙费尽心机要这么一座塔做什么用?
另外,秦雪莲为何会变成龙鳞?
又或许,秦雪莲本就是龙鳞变得?
剪不断,理还乱。
其中还有诸多症结想不通。
不过裴礼突然想到范阳卢氏。
那日临江阁,卢家家主卢南山不远千里而来,当时令裴礼很是纳闷。
如今看来,那卢南山应当是知道当年的不少事情,毕竟卢凿便是出自范阳卢家。
裴礼倏地问道:“先前老天师说有事情要交代我?”
老天师点头,“你应当不会在水仙郡待太久了吧?”
裴礼如实道:“就这一两个月,我在已经并州耽搁了不少时间。”
老天师说道: “再待半年。”
“半年?”
裴礼蹙眉,心中计算了一下时间。距离烟雨楼新一任楼主推选,还有八年不到。
而他还有数州未去……
“那孽龙也叫蜃龙,蜃龙之稀缺,数万年也难以见到一条。”
老天师倏地道:“蜃龙全身都是宝,姜晓丫头的伤势要想彻底恢复,也还要借助蜃龙之力。”
姜晓一愣,没想到这事还与她有关。
不过,她都没有心了,如何能彻底恢复伤势?
冥冥中,她下意识看向裴礼,后者也没有迟疑,点头道:“好,晚辈会再待半年。”
再度交谈一番,裴礼便是告辞离去。
姜晓非要相送,裴礼拧不过。
胖橘再一次充当坐骑,怎料还未下山,便看到熟悉的两人。
“小师弟,你弄这些泥巴做什么?”
黄厌见余庆正玩着一堆泥巴,好奇的走了过来。
“我要捏一只癞蛤蟆。”
余庆倏地指了一下趴在一旁的金蟾,“这样它就有伴了。”
“原来是要捏金蟾啊,你七师兄我最拿手的就是捏泥人了!”
黄厌挽起衣袖,丝毫不介意的拿起一大块脏兮兮的湿泥巴,开始有模有样的捏了起来。
可捏着捏着,发现湿泥巴有些不够用。
“小师弟,这种湿哒哒的泥巴你从哪弄来的?”
黄厌说道:“我怎么从来没在山上看到过这东西?”
余庆憨憨一笑,“我自己做的。”
“你还会做湿泥巴呢?怎么做的?”
“超简单的。”
余庆欢欢喜喜的应了一声,而后站起来,当着黄厌的面开始解裤腰带。
黄厌:“……”
他看着手里的一大坨湿泥巴,有些怀疑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