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临,带我走吧,离开这座皇城,去哪都好!”姜雪宁躺在燕临怀里呢喃着。
燕临红了眼,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蹭了蹭:宁宁,你可知,听你这样说我有多高兴?我多想就这样不管不顾带你离开啊!可我不能,我不能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正在被一点一点撕裂,苦涩、酸楚涌上心头。
时至今日他还是没能力保护他的宁宁,是他无能,他真没用。
“宁宁,明日过后,我就要离开这皇城去往通州了。”说出这句,他能感觉到自己喉头都在发苦。
“什么?”姜雪宁觉得自己肯定是太恍惚,听错了。
“大战已起,边陲百姓困苦,国不成国,宁宁,我作为燕家军统领又如何能安享浮华,苟且偷安?”燕临盯着姜雪宁还有些微红的小脸,生怕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这次姜雪宁听清楚了他的话,燕临说要走,而且明日过后就要走,为什么这么突然?难怪从昨日起他的行为就不太正常。
“所以,你要去保家卫国,然后打算丢下我,留我在这皇城为你担惊受怕?”姜雪宁有些生气,就在刚刚她还在满心满眼地谋划着他们的未来,可他呢?却在筹划着离开,既然如此又何必故作深情,引她深陷?
更何况这皇城已经没了护佑她的沈玠,如果燕临也走了,那她要将自身的安危系于谁身?谢危吗?
那个阴晴不定的人,她不敢。
“那你带我走,偷偷带我走,我不要留在这。”姜雪宁突然在他怀里挣扎了起来,只要他带她走,她就可以放下这里的一切,什么皇后,什么太后,她都不要了。
“宁宁,打仗太危险了,我不敢拿你冒险。更何况你的肚子也愈发大了,路上奔波你吃不消的,就留在这里吧。”燕临感觉到了眼前人不安的情绪,在她耳边轻哄着。
“你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谢危答应了我会护你,他一定能护好你!”本来姜雪宁还在想着怎么说服他带上自己,听到他说这话姜雪宁再也忍不住挣扎着起来。
“燕临我才说爱你,想要将自己的终生托付给你,你却马上将我推给别人?呵呵......”姜雪宁苦笑,原来心痛是这种滋味。
“我本习惯了笼中雀的生活,你偏说我是自由的鸟,该过自由的生活。现在我想自由了,你却说林子危险,还是待在笼中吧。燕临,你真的很过分。”姜雪宁的眼里没有柔情,面上的红晕也逐渐褪去。
胸口传来窒息的疼痛,比在家中被母亲训诫的板子疼,比罚跪红肿的膝盖疼,比做饭烫到手疼......
姜雪宁是不耐疼的,入宫后除了她自己要作,沈玠没让她疼过一次,可是燕临现在的话让她快疼死了。
如果爱是这么疼的东西,那她不爱了行不行?
“宁宁......”燕临心中的疼也不减她半分,先不说谢危会不会让他带走她,他只要一想到宁宁跟着他会受苦,一想到她可能要承受很多的流言蜚语,他就说不出多余的话。
他也想带她走,可他舍不得,这般好的宁宁,不能过担惊受怕、颠沛流离的生活。
“我会尽快回来的,我一定回来,你等我好不好?”说完这些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为什么兜兜转转又像回到了冠礼那天?
明明一切都变了,明明他已经是将军了,明明宁宁也说爱他了,可他却还是要让她等她,为什么他这么没用?
姜雪宁背过身,双手摁住自己的胸口,深呼吸纾解着自己排山倒海的痛苦。
“不,燕临,我不会等你,再也不会等你了,你是个胆小鬼。”她再次说出了拒绝的话。
然后姜雪宁也不管自己衣衫是否整齐,只跌跌撞撞地朝门外走去。
“宁宁,不要走。”燕临追了上去,他心里有一种感觉,这一次如果让她走了,他再也不会有她了,永远都不会了。
所以,他不能让她走,好好说,好好和宁宁解释,她会理解他的。
出了门口,姜雪宁就看到了黑漆漆的夜里隐约立着几道身影,她是害怕的,尽管害怕她也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了,这里太痛了,每呼吸一口都痛,她快死了。
她跌跌撞撞朝身影走去,任凭后面的燕临怎么呼唤都不回头。
在她即将摔倒的时候,那道身影伸手扶住了她,一阵熟悉的墨香袭来,她知道来人是谢危。
她根本就来不及想他怎么会来,又在外面待了多久,她和燕临的事他又听到了多少。
“谢危,好痛,带我回宫,我不要待在这儿。”她说完这一句,竟然就这么晕了过去。
原来心痛到一定地步是会晕的。
谢危看向追来的燕临,眸光森冷、阴郁,轻轻一抬手将姜雪宁抱在了怀里,步伐坚定地朝山下走去。
燕临欲追去,被剑书和几个护卫拦下了。
“将军,先生说,你该准备出征事宜了,娘娘他会照顾好的。”剑书一行人留下这句话,也跟在谢危身后走了。
“噗~”燕临再也压不住汹涌的血气,直接吐了血,身子也狠狠地栽倒在地。
同样的地方,几乎同样的时间,他再次看着宁宁离他而去。
不同的是,上一次他可以用无边的恨意去催眠自己,而这一次他连上前都不敢。
他在石阶上躺平,感受着秋夜寒风的洗礼,梧桐树叶一片片吹落在他身上,他没有拨开,任由树叶将他埋葬。
他感觉自己已经死了,彻彻底底地死了。
可笑的是他却不能死,还要用这副残躯去保家卫国,自己爱的人都护不住却要去护国家,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哈哈哈......哈哈哈......”嘴上在笑,泪水却早已肆意横流,与血水混在一起迷了双眼。
燕临不知道自己在石阶上躺了多久,他感觉自己像坠入冰窖那般冷,刺骨的寒冷逼得他睁开了眼。
眼前是朦胧的黑,他拨开脸上的梧桐叶,发现天边已经有了一道亮光,是曙光吗?
他强撑着自己起身,眯眼望向那道曙光,看它一点点冲破云层,将光亮一点点带向人间。
终于,他迈着注铅般的步伐回了燕府。
宁宁,等我回来,等这天下太平,我再不离开,再也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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