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鲜血喷出时,他都不能相信,亲生父亲怎么会算计自己的亲儿子呢?
“父皇,怎么回事?”他的眸子里写满了失望,声音里全是无力感。
裴凌松:“枭儿别怕,那不是毒药,只是让你暂时失了武力,你别怪父皇。”
皇上说完,又急忙对着裴墨辰喊道:“现下你可满意了?朕的解药呢?”
方才裴墨辰骗老皇帝中了毒,让他配合自己演戏,给太子裴宇枭下毒废功。
谁曾想,命不久矣的裴凌松,竟毫不犹豫地应允了他的诡计。
裴墨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儿臣乃是大丰国闻名遐迩的孝子,更何况父皇已改圣旨,欲将皇位传于我。所以,我又怎会向父皇真的下毒手呢?”
“你竟敢欺骗朕?你这逆子……我的枭儿,我的枭儿呢?快请太医来看看我的枭儿。”
裴凌松挣扎着从床上滚落,企图爬向裴宇枭,想看看他的伤势。
奈何被裴墨辰踩住衣袍,丝毫不得动弹。“从今往后,这间寝宫便是父皇的牢笼了,您就在此安享晚年,直到驾崩吧。”
他转而望向一旁的小太监来旺,阴阳怪气地询问道:“来旺,张太医说父皇还能活多久?”
来旺战战兢兢地回答:“禀陛下,太上皇最多还有两个月的寿命了。”
“大逆不道,你不孝至极!”裴凌松悲愤交加,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嘶吼着,“从小到大,几个皇子中,朕最疼的人便是你,你岂能如此对朕?”
“朕可怜的枭儿,朕甚至从未在他幼时抱过他一次。”
裴墨辰冷笑一声:“父皇亲封大哥为太子,就是最疼爱他的证据,其余的都是惺惺作态,本王不稀罕。”
他用手指了指裴宇枭的方向,“本王登基后,会将大哥幽禁起来,让他在东宫颐养天年,父皇尽管放心。”
裴墨辰勾起唇角,目光阴鸷地看向裴凌松,“朕,将是明君!”
裴凌松痛苦地闭上眼睛,不忍直视自己亲手种下的恶果。
“哈哈哈哈。”被侍卫用刀架着的裴宇枭忽然放声大笑,“父皇糊涂啊,儿子功力已达九级,而裴墨辰仅为八级。若非你给我下毒,今日又何至于此?”
他失望透顶:“若无父皇那碗毒药,谁又能奈我何?”
冷哼一声,唇边勾起一抹讥诮,“我原以为我们裴家唯有我一人不靠谱,没想到这几个兄弟中,竟只有我还算正常。”
苏德平也哭出声来:“多好的太子,多好的宇王,奈何父亲和弟兄都是自私自利的小人。”
“天要亡我大丰了,马上这天下就不姓裴了啊。”
他方才被裴墨辰宣布了死刑,因此,在临死前只想把自己的感情宣泄出来。
苏德平对着裴凌松和裴墨辰破口大骂:“昏君、庸君、弑兄杀父的狗东西,裴家的气运到头了……噗——”话未说完,被裴墨辰的侍卫一刀毙命。
他死状凄惨,双眼瞪得滚圆,满是不甘。
小心翼翼地生活了几十年,没想到还是在新君登基前被杀了。
后悔啊,他宅子里的银子还没有花光呢。
——
裴墨辰登基后的第一天,太子东宫便被士兵层层包围,犹如一座密不透风的牢笼。
偌大的院子,被侍卫们一间一间地泼上白酒,又把门一扇一扇地关上。
“杀母之仇,朕不得不报,皇兄勿要怪朕。”裴墨辰站在裴宇枭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本王的母后和皇姐,均因萧贵妃而死,本王杀她也是应该。”裴宇枭手脚被重重的铁链锁住,但脸上依然带着皇家公子的桀骜,不屈地抬着头。
“朕理解皇兄,我们都是孝顺之人。”裴墨辰边说边往房中泼白酒,接下来要做什么已不言而喻。
裴宇枭笑了笑,英俊的丹凤眼里全是嘲讽,“如果不是那碗毒药,让本王暂时失了功力,区区几把锁链又岂能困得住我?”
“做人这方面,三弟一如既往地让人看不起。”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裴墨辰也不生气,只是冷冷地回应:“兵不厌诈,成王败寇的道理皇兄应该懂得。”
“只要这江山是我的,那史书上朕绝对是明君。”
他曲腿坐在了椅子上,一副上位者的姿势问裴宇枭:“皇兄,太子,宇王……你可有什么话要说的?”
“等朕走后,昔日的太子东宫就会立马被大火包围,在太子引火自焚前,朕准你一个心愿。”他的声音冷酷而无情。
裴宇枭垂了垂眸,半晌才道:“把东宫那些下贱奴才都遣散了吧!”
“下等身份,低贱蝼蚁,三弟若杀他们,脏了您的手。”说话时,他紧紧攥紧拳头,身体也在颤抖,但又不敢让裴墨辰看出情绪。
裴墨辰沉吟片刻,眼睛里涌出一抹阴鸷。
他看向裴宇枭,“等朕走后,侍卫就会把火把拿来。朕希望太子亲自点燃,不知皇兄意下如何?”
裴宇枭:“本王的宫人如何安排?”
裴墨辰:“男的发配苦寒之地,女的去慎刑司,朕是明君,自会公正处理。”
裴宇枭悬着的心放下,笑道:“多谢陛下留他们贱命,火把本王会亲自点燃。”
——
裴墨辰离去后,东宫的宫人们纷纷行动起来。一些人迫不及待地跟随侍卫离去,边走边称赞新帝的英明,还不忘对裴宇枭冷嘲热讽几句,仿佛这样就能让他们在新朝中获得好地位。
还有一些人顾念旧情,哭哭啼啼来给裴宇枭磕头,跪谢太子昔日照拂之恩。
裴宇枭让福安给每一个来拜别的宫人发了银子,数量之多,足以让他们后半程过得好些。
待所有宫人都走光后,裴宇枭将福安召至身边,低声交代道:“玉泉寺往西五十里,有一处隐秘的大溶洞。里面藏着一块观音石,挪开后便是本王的私库。”
他笑道:“一半留给你回乡养老,一半留给西昌那个小国穷丫头。”
眼眶有些红,裴宇枭皱眉自嘲道:“算你俩命好,本王无儿无女,倒叫你们吃了绝户。”
福安闻言,心中涌起一股酸楚。他点点头,问道:“太子可还有其他话要交代的?”
裴宇枭沉吟片刻,缓缓道:“慕婉妍大婚那天,你帮本王当着帝修炎的面告诉妍妍:我喜欢她,很喜欢,死之前都在想她。”
眼泪泼了出来,“你就当着帝修炎的面说,本王喜欢他的王妃,本王就是要膈应他。”裴宇枭的声音中除了深情和遗憾,还有一些捉弄同窗好友的雀跃。
福安闻言,坚定地点点头:“好!”
裴宇枭又看向福安,问道:“你可有什么话跟本王说?”
福安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有很多呢,特别特别多。”
他向主子娓娓道来:“奴才的老家在城郊王家村,村里有个很凶的王婆子叫王桂香。”
“她被两任夫家休过,脾气差、嘴巴毒,没有人肯要她。”
福安的脸上浮出一抹笑意,“奴才告老还乡后,想娶她为妻,不知道她肯不肯跟我这个阉人。”
裴宇枭闻言,不禁笑了。他点头道:“一定会的。到时候你用本王的银子往她家里砸,砸到王桂香愿意为止。”
福安也笑了,“论辈分,你得喊她王婶。”又道:“殿下私库里的银子很多吗?”
裴宇枭点点头,非常不舍地说:“多到够你娶一百个王婆子了。”
气氛调侃中带着死一样的压抑,主仆二人都流下眼泪。福安哽咽道:“殿下,老奴下辈子还做您跟皇后的奴才,老奴下辈子还伺候你们!”
裴宇枭摆摆手笑道:“快走吧,说得像是你要死了似的。下辈子我们谁都别留在皇宫了,本王想活久些。”
他搂了搂福安的肩膀,提醒道:“别忘了跟慕婉妍说我喜欢她。”
福安也坚定地点点头:“别忘了跟王桂香说我想娶她。”
裴宇枭挑眉笑道:“好,本王托梦告诉王婆子。”
“咚咚咚——”正在这时,门外的敲门声适时响起。福安拜别裴宇枭,一步三回头。
两个侍卫举着火把走了进来,恭敬地对裴宇枭说:“宇王,请您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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