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书房的门,里面光线很暗,窗帘紧闭,浓烈的烟草味令蔺雨溪忍不住咳嗽起来。
他这是抽了一夜的烟?
循着有限的一丝亮光,蔺雨溪走到了窗边,将厚重的遮光窗帘轻轻拉开,一回头,她惊呆了!
书桌前的转椅上坐着一个男人,身体微倾,脑袋低低地垂着……
蔺雨溪只觉得心头一紧,赶紧跑过去扶起男人的脑袋,在手指碰触到男人的脸颊时,一股炽热让蔺雨溪手指发颤——好烫!他发烧了。
眼前的古瀚泽卸下了平日里的那份矜贵和高冷,面容憔悴,脸上出现不正常的红晕,一双眼睛紧紧地闭着,像一个病入膏肓的垂死之人。
蔺雨溪轻轻呼唤他的名字:“古瀚泽,你醒醒,你怎么在这里睡了……”
古瀚泽没有回应。
蔺雨溪有点慌了,转身要下楼叫人。
“别……”一只手绵软无力地抓住了蔺雨溪的手腕,脑袋重重地贴在蔺雨溪的后背上,“别……走……”
男人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一把破木吉他。随着男人呼出的滚烫气体,蔺雨溪感觉后背要被熔化了。
她慢慢地转过身,轻轻地扶正他……
这时,“啪!”的一声,一道清脆的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
低头一看,竟是那个玫瑰金相框。
她记得这个相框,在他们新婚的那天晚上,古瀚泽就独自看着这个镜框发呆……
轻轻捡起,扫了一眼相框里的女人,霎时,蔺雨溪全身的血液凝固了!
照片里的女人有着一张标准的瓜子脸,冷艳的小欧眉下,一双眼睛水光潋滟,眼眸黑白分明,右眼角处有一颗泪痣,使她眼波流转时更加妩媚动人……
她是云凌!
一段又一段往事,就这样从被死死封住的闸门里喷薄而出。
随着往事涌现,心口那已结痂的的伤疤被再次撕裂,痛苦的血液在汩汩流淌……
蔺雨溪感觉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甚至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原来——古瀚泽那个死去的女友是云凌!
为什么?为什么是云凌?她为什么会死?
“风……风凌……”
古瀚泽指着相框,伸手想够,却虚弱地只能动动手指……
风凌?叫的是相框里的人吗?她为什么要改名叫风凌?
蔺雨溪忍住心中一连串的疑问,轻轻将相框捡起,因为怕划着古瀚泽的手,又逐一将相框边缘的玻璃碎片轻轻拔去。
她的手指被刺破了,可她全然不顾,只是仔细地盯着相框中的女人看了又看,然后轻轻地将照片递到古瀚泽的手中,不想古瀚泽却彻底倒在了她的身上。
“刘姐、孙叔,快叫救护车……”蔺雨溪来不及悲伤,吃力地扶着古瀚泽对楼下大声呼唤。
医护人员将古瀚泽抬上救护车时,把蔺雨溪也带走了,因为她两只手上都是血,右手食指上的血还在止不住地流……
古瀚泽被推进了急救室,蔺雨溪也已经包扎完毕,跟刘静一起坐在急救室外等候着。
“太太,”刘静的声音显得有点小心翼翼,但还算镇定,想必也是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后才决定开口,“照片里的那个女人已经去世了,您不要跟先生置气,先生以后会慢慢放下的……”
一句话,又惹得蔺雨溪眼里一阵酸涩:“告诉我,她是怎么走的?”
“车……车祸……”刘静嗫嚅着道。
车祸,云凌死于车祸!
她最好的朋友——云凌,走了,而她竟然没能跟她见上最后一面!
蓄在眼眶的两滴热泪终于无声滑落……
古瀚泽被医生推出来后,住进了VIP专属病房,蔺雨溪也跟了进去。
“古先生患的是大叶性肺炎,主要是由于醉酒和疲劳过度引起的。目前已经给他退烧了,但近两周内还会反复高烧,尤其是下午和夜晚的时候,一定要24小时有人看护……”
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中年医生事无巨细地交代着,专业而严谨。
蔺雨溪留意了一下这位医生的工作牌——杜根年,肝胆外科主任。
她听说过这个名字,杜根年是艾堡医院为数不多的华人医生,医术精湛。
只是令蔺雨溪不明白的是,作为肝胆外科的主任,为什么会跑到呼吸内科来?
这是蔺雨溪第一次见杜根年,却不知杜根年早已在她过敏晕厥那次见过了她。
礼貌地交谈了几句之后,杜根年离开了病房,刘静走上前来心疼地说:“太太,您也受伤了,让老孙送您回去休息吧,我留下来照顾先生。”
“不用了,你们回去吧!我想等他醒来……”蔺雨溪如木偶一般无力地坐在陪护沙发上,有点疲惫。
“那我也留下来吧!您有什么需要,我还可以帮上忙。”刘静一脸担忧地看着蔺雨溪,等待回答。
蔺雨溪没再回话,只是坐在病床旁边的沙发上,双眼毫无焦距地看着病床上熟睡的男人,摇了摇头。
刘静懂了,于是默默地退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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