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闻涤非宁愿以为自己听错了,都不信这是闻蕖红能想出来的主意。
“你再说一遍?”
“我说,爹你能不能跟度叔叔说说,不行……让我嫁给李元锦也可以,如果嫁给李元锦的话,我就可以……”
“你疯了?你想都不要想!”
不等闻蕖红说完,闻涤非立刻把手里的筷子放下,板起脸来大吵大叫。
“为什么嘛!天命楼跟青城派也算得上门当户对,他又是青城派的少主,我觉得我们就很合适!”
“不行!我告诉你,你嫁给谁都不能嫁给他,你也永远不许动这个心思!”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他和律宗瑢早就私定终身了嘛?度叔叔根本不喜欢律宗瑢,他们之间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闻蕖红十分坚持,非要刨根问底。
闻涤非尴尬地浑身颤抖,脸上也有些因为恼火而浮现出的潮红。
“你知道什么!你以为李元锦是什么人?我不许你嫁给他,自然不仅仅是因为他已经是律宗瑢的心上人,更因为他做过盛涉川的妾!我怎么能让你嫁给……”闻涤非越说越觉得荒唐,咬咬牙,一甩袖子,“我不是说李元锦不好,只是他已经做过别的男人的妾室,又喜欢男子,这叫我怎么放心把你交给他?他怎么做你的丈夫?我看他比你更需要个男人来保护!”
“你说……你说什么?”
这一次,轮到闻蕖红面露震惊之色,连一旁想要安静吃饭的闻蕖蕊都瞪起眼睛,犹如石化一样,坐在原地。
闻涤非说完这话之后,有些后悔,但他到底是被女儿的小心思吓到了,胸廓因为激动而大幅度地喘息着。
“阿非,你……不是说好了,以后不说这事了吗?盛掌门已经将他退回了青城派,度掌门也叫咱们不要往外说这事,你怎么又说起来了?”
玄钰贞轻轻踢了踢闻涤非,闻涤非心烦意乱,瞪了她一眼,很泄气地说道:“我这不是要她死心吗?谁知道那个李元锦是什么东西,来一个人一个喜欢他,本来阿川和那个律宗瑢为着他就争得极其难看,现在若再添上个玉环,传出去真叫人笑掉大牙。”
“我告诉你,还有你。”闻涤非先指着闻蕖红,又指着闻蕖蕊。
“我不管你们俩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总之我对你们的底线就是不能沾李元锦!盛掌门跟我是过命的兄弟,我绝不允许你们之中任何一个接手他不要的人!你们两个别给我做出让我没脸见盛涉川的事!”
“阿非,你过分了,说什么呢。”玄钰贞听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感到有些荒谬,她想要劝阻闻涤非,但偏偏闻蕖红却又问了个问题。
“可是,你都说了,他是盛叔叔不要的人,盛叔叔既然不要他了,那肯定就是不喜欢他!我就算跟他在一起,也碍不着他什么事吧!”
“放屁!我看你是鬼迷心窍!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你要一个别人玩……玩……”
闻涤非本想说“别人玩剩下的东西”,但是他素来是好脾气,加上知道李元锦也是身不由己,盛涉川更对其念念不忘,这句脏话犹豫了好半天都没能让他说出口。
“玉环!你爹都说了不许你再有非分之想,还问那么多做什么?还不赶紧回自己房里去,还要等着你爹揍你吗?”
玄钰贞见闻涤非站在原地憋了好半天,眼睛也变得通红,知道他肯定气急了,连忙叫两个孩子先出去。
闻蕖红扁扁嘴,觉得自己好像说得也没什么不对的,一时间反而僵持着坐在原地,动也不肯动,亏得闻蕖蕊站起来,扯着她的手臂,使劲拖拽,这才把她从凳子上拖起来。
两个孩子前脚刚走,玄钰贞就想回头再劝劝闻涤非,结果闻涤非突然把手里筷子狠狠一摔,破口大骂道:
“李元锦!他真是个祸害!赶紧叫律宗瑢把他领走吧!再这样下去,我看我们家也要完了!我看这饭也不必吃了,撤走,全他妈撤走!”
“阿非!阿非!”
玄钰贞叫不住闻涤非,一时间也无奈地坐回凳子上,深深叹了口气。
棠棣小筑里,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别人饭桌上的谈柄的李元锦也在吃饭。
自从他被盛涉川送回度千岁身边后,虽然还没正式认祖归宗的,但度千岁已经将他完全当成了自己的儿子,每次吃饭都会在他的房中摆上一桌席面,叫着度无忧一起用饭。
只不过,李元锦跟他们实在没话说,而度千岁和度无忧也正因为令狐娴的事烦恼,因此他们的吃饭时光都相对沉默,甚至沉默地有点尴尬,有点叫人窒息。
李元锦现在正在身体恢复期,正在养伤,桌上的山珍海味都做的十分清淡,这与青城派一向喜爱的辛辣不同,这让原本就没什么胃口的度千岁和度无忧更加不愿动筷子。
李元锦吃了一碗汤,拿筷子想要去找块菜或者肉吃,但入目能够看到的不是猩唇就是熊掌或是鱼翅,这些都是他见都没见过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吃,想了想,只能装作自己很喜欢喝汤的样子,又要了一碗汤喝。
“爹,我吃好了,先去休息了。”
度无忧吃了不到小半碗饭,就觉得十分疲惫,放下筷子,想要离开。
度千岁食之无味,但当他看见度无忧原本娇俏的小脸日渐憔悴,心中也十分不好受:“就吃这么一点?不再多吃一点了?”
“我没什么胃口,你跟二哥吃吧。”
度无忧很自然地叫李元锦为二哥,但李元锦每次听见这个称呼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不知为何……李元锦总感觉无法融入到这一家人之中去,时至今日,他仍旧不愿意相信自己居然跟度家有血缘关系。
“好吧,那你就先回去吧,我叫厨房再给你做几个点心,送到你房间里去。”
度无忧闷闷地嗯了一声,而李元锦也趁机放下筷子,小声说道:“其实我也吃饱了,我可以也去休息吗?”
李元锦自始至终都没有叫过度千岁一声爹,有时候逼急了,可能会叫一声度掌门,但绝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是含含糊糊的,故意不去称呼度千岁,而是直接自说自话。
“你也吃饱了?那就,那你也去休息吧,不过我看你吃的也不多,晚上我也叫人给你做一些小食吃吃看吧。”
“不用……我……”李元锦没有吃宵夜的习惯,但是当他注意到度千岁殷切的目光,他又不忍心拒绝。
他想了想,恰巧想起了之前闻蕖红留给他的药方,让他伴着果汁服用。
“那个……要不,就来杯果汁吧,我喝一点儿就行。”
“嗯,也好。”
度千岁听见他并没有拒绝自己,心中稍微有些宽慰,他一面让众人把席面撤了,一面出门去送度无忧。
李元锦被人扶到床上,静坐了一会儿,等人都走了,这才慢慢抽出了闻蕖红留给自己的药方。
可是,当他将那张纸完全抽出来,才发现那是一封信,信封上写着五个字:“李元锦亲启”。
笔锋犀利,文字隽秀,一看就是盛涉川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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