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要求,度无忧有些为难地看着袁坠雨,袁坠雨则尴尬地戳戳度无忧,叫她别隐瞒了。
度无忧只好站起身,拿出一个镜子给李元锦。
李元锦拿过镜子,看到镜中的自己满面纱布包裹,只有右眼是裸露在外面的。
“二哥,你的脸受了点儿伤,可能要留疤,不过,那个阿若谭说了,他可以带你回蜃楼疗伤。”
度无忧话已经说的很委婉了,其实,阿若谭请了几个疡医,他们都说李元锦的脸几乎已经毁容了,想要医治,非得请医术高明的整容医师给他改头换面不可。
好在阿若谭对此似乎很有信心,只说回了蜃楼就好了,蜃楼那边肯定有办法让李元锦恢复如初。
李元锦拿着镜子,把自己看了又看,似乎在说服自己相信度无忧的话。
他这个人一向悲观,容易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想。
即便度无忧劝他,但他仍旧不敢轻易相信。
不过,眼下,他最想追究的并不是这个问题,而是有关于盛涉川的问题。
“对了,还是,先说说掌门吧?掌门现在怎么样了?”
“你们有他的消息对吗?”
“……”
“元锦哥,我们其实也不知道掌门的情况,因为掌门似乎与蜃楼的人发生了冲突,他现在躲进了天宁山,不知去向,阿若谭正带人找他呢。”
袁坠雨主动将他受伤后的事介绍了一下,不过,有关于度无忧和李元锦身世的事他并不知情,因此也就没说。
“掌门……”
李元锦心中有些担忧,但好在听他们的意思是阿若谭也没找到盛涉川。
盛涉川是聪明人,应该……应该没那么容易被抓住吧?
李元锦说不出心中的那种感受。
盛涉川毕竟拆散了他和律宗瑢,于他而言,他是个应该被记恨的存在,他生死未卜,其实倒是他的“报应”,何况二人的出身,本就是正邪不两立。
可是……他与盛涉川之间毕竟有夫妻之实,而且他为了自己也放弃了掌门之位,随自己远来西北,这一路走来,对方对自己教导有加,关怀备至,两人之间的感情说是恩怨交织更为契合。
他想要选择漠视盛涉川的失踪,但又发现自己做不到。
他伤后初愈,没有太多精力去动脑子,而且他每天服用的药中有一些镇静安神的成分,很快他就重新睡了过去。
度无忧和袁坠雨陪他陪到深夜,直到阿若谭回来。
阿若谭回来的时候,适逢李元锦再次醒来,度无忧叫人给他熬了米浆和参汤,李元锦已经可以进食,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
阿若谭进屋之后,便打发走了袁坠雨和度无忧,脱下沾满风雪的外袍,自己来到李元锦面前。
“醒了?”
“……”
李元锦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半晌,他问道:“你们找到盛掌门了吗?”
“……”
阿若谭听他问的第一句话是这个,只感觉扫兴。
“他死了。”
“!”
阿若谭说着,玩味地欣赏着李元锦惊愕的目光,他把帽子一丢,坐在火盆旁的摇椅上,那张椅子刚被度无忧坐过,上面还有淡淡的馨香。
阿若谭倚在上面,轻轻摇晃椅子,说道:“他死了,你就要守寡了,多好的事,一会儿我就叫人给你放两串鞭炮,庆贺一下。”
“……”
李元锦看着他的表情,慢慢反应过来,小声说道:“你撒谎,我不信……”
“哼,看来,脑子没坏,还挺聪明的。”
阿若谭道:“我决定明天再在张掖留一天,找找盛涉川,即便找不到,到晚上,也要出发带你们回蜃楼去。”
“……”
李元锦欲言又止,阿若谭压低声音,不无威胁道:“李元锦,你难道不想回去见见度千馨吗?她可是很想你呢。”
“……”
说起度千馨,李元锦再也没有话说,阿若谭站起身,走到他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小锦,你听话,咱们什么都好说。”
“那老畜牲再好,还能好的过娘吗?”
“我带你回家,这不是你一直期望的事吗?”
“等我们回了蜃楼,我会禀明义父和娘,娶你为妻,你这几天就好好养伤。最好,明天叫我活捉盛涉川,或是找着他的尸体,届时,我会砍下他的首级,作为我讨伐正道中人的祭品。”
“……”
阿若谭不等李元锦有任何反应,轻轻亲了亲李元锦的右眼。
李元锦感受到他唇齿的温热,立刻有些不适,连忙躲开。
阿若谭将他肩膀拿住,强迫他看向自己:“从今天起,你归我了,若你胆敢再想着那个老畜生……”
李元锦看着他,阿若谭想了半天,没想出一个合适的惩罚,来惩罚李元锦。
“你要是敢再想着那个老畜生,我就杀了度无忧。”
“……”
“睡觉吧。”
阿若谭知道自己在对方面前逞强不了多久,于是干脆放开他,宽衣解带,熄灭蜡烛,钻进了被窝中歇息。
被子里有李元锦的体温和药味儿,阿若谭换了个舒适的姿势,搂住了李元锦。
可是,李元锦却久久不能入睡,黑暗中,他睁开右眼,看着头顶那宽大的床帐顶部,思绪十分混乱。
他可以回去见度千馨了,去做他一直以来想做的事情。
不知道娘现在怎么样,疯病有没有好……
而且,娘如果知道,自己是她讨厌的女人的孩子,她还会不会接受自己?像以前那样疼爱自己?
她是自愿跟着继父的吗?她想不想回青城山?想不想知道家里的近况?
再者,如果她知道家里最近不好,会不会又受到打击?
还有……自己遇到盛涉川的事,她会持怎样的态度?
是了,说起盛涉川,他现在又怎么样了呢?
外面的风雪似乎很大,不知道他躲在什么地方。
他是不是凶多吉少,或者已经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了呢?
如果他死了,自己怎么办,自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吗?
李元锦的小脑袋里想了很多东西,最后,他也终于意识到,答案是否定的。
他有些想出门寻找盛涉川,但显而易见,那是不可能的。
李元锦想到这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声叹息被阿若谭听见,他睁开湛蓝的眼睛,问道:“怎么了?”
“……”
“没事,心烦。”
李元锦小声说着,催促对方不要再问了:“睡觉好吗?别跟我说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