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宋振兴信件送出去的第二天,三道口大队迎来了一群壮汉,一行人浩浩荡荡出现在村口,惹得闲话的大妈大婶们惊惧后退。
这些人一看都不是好惹的。
领头的汉子一把抓住一个大婶,狠厉地逼问:
“宋振兴家在哪儿?”
大婶被吓得哆嗦,颤抖着手指了一个方向。
那汉子冷哼一声,将大婶甩在先前:
“带路。”
大婶唯唯诺诺走在前面,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脸上更是早已布满泪水。
好不容易来到老宋家院落,大婶朝里一指,便逃似的飞奔跑开。
老天爷哟,老宋家惹谁不好,惹了这一群混子,吓死人了。
屋内的宋老太被声响吸引,走出来查看,就见领头的汉子凶神恶煞盯着自己,嘴角还挂着坏笑,他一声令下,身后的一众汉子踹开院门破门而入。
宋老太哪里见过这阵仗,当即便傻了眼,待见人四处打砸起来,才拍着大腿哭喊:
“我的天呐,你们快住手,快住手,我老宋家到底造了什么孽,为什么要砸我家东西。”
老太婆的哭声被打砸声湮灭,直至整个小院的东西被全部摧毁,汉子们这才住手。
领头汉子上前,提起宋老太衣领,脸上狰狞的疤痕更显恐怖,他低声逼问:
“宋振兴呢,叫他出来。”
宋老太都快被吓死了,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恐吓,当即便如面条般瘫软下去,嘴里支支吾吾,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领头汉子见这人放不出屁来,随手一扔,吩咐起手下四处寻找。
其实宋振兴早已听见了院子里的声响,刚想出门查看,便听见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顿时便止住了脚步。
他可不敢和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硬碰硬,心里隐约有种预感是冯家喊的人来,于是更不敢出去了,躲在桌子下面当乌龟。
汉子们很快搜起房间,遇到能搬动的便顺手打砸了,推开宋振国屋内,便被当头而来的臭气熏得后退数步,捂着鼻子狠狠朝地上啐了口:
“奶奶的,这家还有个残废,臭死老子了。”
于是,宋振国房间是老宋家唯一幸免,这些人连宋招娣姐妹俩的房间都没放过,砸得稀巴烂。
宋振兴被带出来时,早已鼻青脸肿,领头汉子将人重重甩在宋老太面前。
“宋振兴是吧,你惹了不该惹的人,老子今天就让你长长教训,管好你自己,要是再有下次,你这条小命,老子不介意收了去。”
他放完狠话,一挥手,身后汉子蜂拥而上,转瞬间,宋振兴身体扭曲躺在地上抽搐。
宋老太总算有了反应,哭喊上前,搂住宋振兴身子,替他结结实实挡了几拳头。
眼见差不多了,领头汉子手一挥,众人止住动作,又浩浩荡荡离开。
待这些人走后,老宋家小院外才围满了人,看着院内屋内一片狼藉,众人窃窃私语,却没人敢上前帮忙。
乡下人都老实,哪里敢招惹上土匪似的人。
不过还是有人好心叫来了赤脚大夫,程志伟身为大队长,不得不替身无分文的宋老太垫付医药费。
赤脚大夫掏出自制的黑色草药,涂满了宋振兴整张脸,捋了捋胡子道:
“他伤的不轻,起码要卧床一个月。”
又看向同样肿着脸的宋老太,“你起码也要躺一周。”
就这样,老宋家的掌家权彻底落入了宋招娣手中。
一天过去,宋招娣带着妹妹将院子和自己房间收拾干净,才开始准备做饭。
安排了宋来娣给三个伤患送饭,轮到宋振国时,这男人的自尊心不知何时又被打碎,迎面向宋来娣砸了一个枕头。
好在宋来娣身形小,枕头从她头顶飞过,直直掉落在被踩脏的雪里。
见失了准头,宋振国破口大骂,直接将宋来娣给骂哭了,端着碗逃回厨房。
“姐,爸爸……爸爸好可怕,他那个样子,像是要吃了我,呜呜呜,我不敢去给他送饭了。”
宋暖端着碗刚走到厨房便听见这话,今天老宋家发生的事二房全都看见了,王艾君不忍招娣来娣两个女孩受罪,便让宋暖给两人端了碗饭菜。
宋暖对宋招娣还算有好感,也不排斥接济她,待看见女孩阴沉的脸时,宋暖总算放心下来。
这人不是个没脑子就行。
宋招娣正想说什么,见宋暖进来,脸上当即便换了神色,声音也缓和了不少:
“三姐,你怎么来了?”
宋暖将碗放在灶台上,笑了笑:
“你俩这么晚了还没吃饭,我妈让我给你俩送点。”
宋来娣抹了把眼泪,嗅了嗅空气里的肉香,咽了咽口水,眼神紧紧落在碗上。
宋招娣一边道谢一边拿出土碗,将宋暖给的饭菜倒进自家碗里,又仔细洗过,这才将碗还给宋暖。
“谢谢三姐,也替我谢谢二叔二婶。”
她是个知好歹的,宋暖笑容多了几分真心,看了眼宋振国房间敞开的门,笑道:
“这个家现在就靠你撑着,既然由你顶天,自然是你说了算,有些人不识好歹,难道还好言好语哄着?”
她点到为止,朝宋招娣打了声招呼,转身离开。
宋暖走后,宋招娣原地站了许久,久到宋来娣已经咽了无数次口水,最后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衣袖要求开饭。
女孩这才回过神,将宋暖给的饭菜一分为二,姐妹俩就着灶口的温度,吃了一顿饱饭。
饭后,宋来娣打着嗝,似乎才想起瘫在炕上的老父亲,有些怯懦的问:
“姐,爸还没吃饭。”
她是真的怕宋振国,也是真的不想给他送饭。
宋招娣冷冷瞥了眼宋振国的房间,哼笑道:
“你没听三姐说吗,现在我当家,一切我说了算,既然他不想吃饭,那就饿着吧。”
这一刻,宋招娣瘦削的身子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光,即便过了数十载,宋来娣说起这个晚上,脸上崇拜又羡慕的神色依旧不减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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