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太被安排住院,直到看见医生给她输上液,翠花才拿着缴费单马不停蹄赶回三道口。
临走前,翠花将宋振兴逮至楼梯口,脸色阴沉,带了股威胁的意味:
“宋振兴,你最好把你妈给看好喽,别坏了老娘的好事。”
宋振兴此时也想到这女人打的什么念头,顶着两个巴掌印,颤颤巍巍地点头:
“我……我知道,你放心去吧。”
不知又是哪一句惹到了翠花,带着老茧的巴掌扇来,楼梯间内回荡着响亮的巴掌声。
翠花甩甩手,朝地上啐了口唾沫,“我去你爹的, 不会说话把嘴给老娘闭上,老娘是去要钱,又不是去黄泉。”
说完也不管宋振兴站没站稳,转身大步下楼。
宋振兴被打得耳鸣,慌忙扶上栏杆,但眩晕感充斥在脑中,他一个不察,右脚踝被狠狠崴了一下。
“嗷!”
疼痛让大脑一瞬间清明,宋振兴眼里布满仇恨,看着翠花离开的方向,恨不得那恶妇从此一去不返。
不过他的期盼终究没有成真,翠花安全返回三道口,顾不上满头汗水,径直冲向宋家小院。
“嘭嘭嘭。”
“宋振平,王艾君,给老娘开门,妈都生病住院了,你们两个不孝子还在家里躲着享福,滚出来开门。”
她将篱笆院门拍得砰砰作响,直接将炕上的宋暖一家人全都叫了起来。
王艾君拧着眉毛,面色不虞,“这个翠花又在吵什么!”
见媳妇动怒,宋振平忙安抚道:
“媳妇你别生气,我出去看看。”
老男人穿好短褂,来到小院内。
“你敲什么,赶紧走,我家不欢迎你。”
翠花没想到一向老实的宋振平竟也会有赶人的时候,她气得牙痒,挥舞着手上的缴费单,开口便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指责:
“宋振平,你妈都住院了,你大哥顶着大太阳背她去县城医院,你倒好,当儿子的到现在还搁屋里乘凉呢,你妈把你从小拉扯大多不容易啊,有你这样的不孝子,她可真是造孽啊!”
她情绪激动,唾沫星子在空中乱飞,宋振平嫌恶地后退两步,生怕被她四溅的唾沫星子沾染到身上。
老男人黝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似宋老太住院这个消息在他心中起不了任何波澜。
他冷冷道:“你回吧,我不是老宋家人,也不是宋老太的儿子,她的生恩养恩,早在我帮老宋家当牛做马几十年中还完了。”
看着翠花那张目眦欲裂的脸,宋振平有些嫌弃,
“当初她偏心大房,那宋振兴就该给她养老送终,你既然是宋振兴媳妇,就应该和他一起承担,找我没用,我就是个外人。”
他说完转身正欲走,身后翠花震惊了两秒,继而发出惨烈的怒吼:
“宋振平!你不能这么狼心狗肺,一声孝字大过天,要是让别人知道宋暖宋清禾这两个大学生,有一个连自己亲娘都冷眼不救的不孝子爸爸,你猜别人怎么想。”
触及到俩闺女,宋振平脚步微顿。
见他犹疑,翠花心中闪过惊喜,继续吼道:
“振平,我知道你怪宋老太偏心,但这都是以前的事了,你瞧瞧这两年她是不是也没在你跟前晃悠,现在她快要死了,还有什么怨念过不去的呢。”
宋振平在心中冷哼,为什么宋老太这两年不在他家跟前找存在感,还不是因为她已经自顾不暇,在翠花手底下讨生活属实不易,宋老太早已瘦得皮包骨,哪里还有精力来找宋振平。
“你想要什么?”
宋振平平静地问。
翠花嘴角忍不住上扬,贪婪本色尽显,她将缴费单一角露给宋振平看,上面赫然写着县医院的名字。
“妈住院咱们做子女的就应该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这个天气,振兴背妈走去县医院已经是掉了一层皮,你这个当二弟的,大哥大嫂也不指望你出尽心照顾,这样吧,你就拿一百块钱出来,就当是给妈的住院费和伙食费了,毕竟住院可得花不少钱。”
宋振平没有给钱的意思,他就是想看看翠花到底能不要脸到什么程度,只是他没想到,这人一开口就是一百。
他都要被气笑了,这个翠花是不是以为别人都没脑子,把他当傻子耍呢。
没理会还在振振有词的翠花,宋振平转身就走,将房门啪地一声关上。
翠花本还在好言好语相劝,她想着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好好哄哄宋振平,以这男人的老实程度,应该很容易被唬住才对。
却没想到宋振平只是讽刺地看了她一眼,还把门关得震天响。
一时间,翠花被震得当场愣了几秒,待她回过神来,只感觉手中随风飘扬的缴费单显得格外嘲讽。
她这是被宋振平无视了?
下一秒,翠花彻底爆炸,也不指望能好好劝服宋振平,一脚踹上宋家的篱笆院门。
原本十分坚固的院门在翠花的暴力毁坏下显得有些摇摇欲坠,但翠花似觉得还不解气,愈发肆无忌惮起来,嘴里还不干不净骂着脏话。
屋内宋振平回到屋,将事情告诉给王艾君,宋暖姐妹早就闻声而来。
两人在宋振平与翠花对峙时悄悄听了会墙角,见宋振平没有松动的意思,也就放了心,来到父母房间。
一家人在屋内扇着风乘凉,期间宋振平还将凉在水缸里的西瓜切出来送到妻女房间。
小院外的翠花就这样见着他大喇喇地走进厨房,又抱着西瓜飞快跑进房间,没分给她一个眼神,似乎完全把她这么大一个人当空气。
屋内欢声笑语传来,宋暖一家吃着冰凉的西瓜,说说笑笑讨论去省城做生意的事宜,丝毫没有将门外翠花的狗吠放进耳里。
屋外,翠花站在烈阳下,头顶冒烟,面容赤红,双目瞪得充血。
士可杀不可辱,翠花肺都要炸了,觉得自己一张脸被宋暖一家狠狠踩在地上碾压。
重重一脚踢在篱笆院门上,却不知何时将院门踢断了一处,木刺断裂,深深扎进翠花鞋中,将她的脚直接扎出一个血窟窿。
“嗷!”
翠花捂脚大跳,看着带血的木刺,只恨这一家不仅人碍眼就连院门都极不合她心意。
缓过劲来,翠花鼓起胸膛,朝宋家小院呸了一口,捏紧缴费单朝一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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