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正犹豫间,包厢门被打开。
客栈里的店小二端着一盘子点心进来,恭敬地放到桌上,对着二人客气地知会一声又退出去。
萧天烬将盘子推到季白面前。
“紫苏桃子露,桃子果酱米糕,还有鲜桃汁。”
“这些都是特意为你点的,尝尝。”
季白瞧着那些缤纷诱人的甜点,抿抿嘴。
他觉得自己没出息,因为心下这个时候,他看着萧天烬又不遭人恨了。
终究没忍住,他拿了一块桃子果酱糕塞进嘴里,不动声色别过脸去咬起来。
不想给萧天烬看到。
尝了一块,觉得又香又甜又糯。
他又拿了第二块……
一小会的时间,三份点心被他吃得差不多。
胃里半饱,口里鲜甜清香。
季白的心情好起来,连带着看向萧天烬也不觉得他可憎。
他瞥了一眼萧天烬,轻声询问: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桃子?”
萧天烬眼睁睁看着他,从开始时犹犹豫豫,到浅尝一口,再到吃得津津有味。
嘴里塞得满当,两边的脸颊都鼓鼓囊囊,眼里美滋滋。
萧天烬觉得好笑。
他没回答季白的问题,反而说道:
“这些不够的话,还有。”
季白瞪了他一眼。
萧天烬视线移向他的屁股。
“你现在不痛了吧。”
听到这意有所指的问话,季白立马清醒过来。
美食当前,差点原谅萧天烬对他做过的错事。
也差点让他忘记自己来的目的。
他放下手里的糕点,喝了一口桃汁。
这才正色望向萧天烬。
“萧天烬,我今天特地寻你出来,是想向你说一件事,这件事关系到我……”
季白的话还未说完,门就被砰砰敲响。
“少将军,府里出事了。”
屋外是苏六在说话。
他的语气,冷静中带着一丝伤感与惋惜。
听得季白头皮一麻。
府里出什么事!
难道是姐姐?萧老夫人对姐姐下手了?
季白腾地站起来,急忙去打开门,冲着苏六急急问道:
“府里出什么事了?”
“这……”
苏六抬眼,看着眼前的季府小公子。
立马觉得此人离近看,让他有一种亲切与熟悉感。
【一定是因为,季府小公子与少夫人长得太像,产生了错觉】
苏六这样想着,却不由自主地脱口说道:
“少夫人身边的丫鬟喜雨,中毒了。”
季白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中毒了?”
“是的,喜雨姑娘她……殇了。”
这话像是一道雷鸣,重重炸响在季白的耳边。
喜雨死了?!
季白一下子喘不过来气。
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揪着,仿佛要停止跳动。
漫天的悲伤,像是汹涌的海水袭来,漫过他的鼻息,令他快要窒息。
季白紧紧握手成拳。
一股无形的悲痛,像把锋利的刀,在他周身不停地割据。
他脚步不稳。
向后退了一小步,摇摇欲坠。
“怎么会这样?”
季白轻轻摇着头,有些不相信,喜雨突然就离世。
“她……”
他悲伤地说不出话来。
一个重心不稳,踉跄着向后倒去。
“季白。”
一只大手稳稳托住他的腰身,萧天烬轻声唤着他的名。
“季白,别难过。”
话落,他又转头看向苏六:
“到底怎么回事!”
“是陆小姐身边的丫鬟绿梅下的毒。
据说她在桃子上下毒,本来是想毒害少夫人。
结果阴差阳错,害了喜雨姑娘。”
“绿梅已经被兰芝捉住,打了十大板子。”
说到这里,苏六停顿了一下。
继续说:“不过绿梅并不认罪,她一直喊冤。一时说那毒药是兰芝给她的。
一时说,她并不知道那是毒药,只以为是令人昏迷的普通迷药。”
“属下出府之前,绿梅已经送到老夫人那里,等着发落。”
“少夫人伤心欲绝,拼了命要找陆小姐算账。”
“老夫人命下人拦着,如今府里乱成一团。”
“少将军,你还是回府一趟。”
苏六一口气说完后,望着搂着季公子的萧天烬,心下竟然觉得这种场景,似曾相识。
少将军同季府的小公子,站到一块,怎么如此和谐?
喜雨姑娘殇了,季家公子如此伤心。
也是个重情义的人。
萧天烬眸眼沉沉。
他清楚,府里出了这样的事,必须得回去一趟。
看着倒在他怀中不言不语的季白,他眉间忧虑加重。
季白张张嘴,微弱的声音响起:
“萧天烬,快些回去,保护姐姐。”
*
萧天烬将季白安全送回季府后,才同苏六往萧府赶。
季白浑浑噩噩倒在床上,沉默地仰头盯着屋顶。
久久不能平静。
他被下毒,如今命在旦夕。
喜雨被下毒,死了。
剩下的,就是姐姐了吧!
她如今一个人在萧府,身边没了喜雨,又能平安到几时。
季白回想当初。
他那时在萧府,处处小心谨慎,仍旧被冤枉诬陷。
还被人神不知鬼不觉下了毒。
进入无比危险境地。
如今姐姐的处境,比他更险峻。
季白盯着屋顶,看了许久许久。
他缓缓闭上眼,再度睁开。
眼里泛起坚定与决绝的光芒。
他要回萧府!
他要,再一次同姐姐,换回来。
自己这条烂命,如今也就这样了。
能不能活看天意,那便回到萧府,好好将那些害他的人,都揪出来!
*
萧府。
绿梅被绑得结结实实,嘴巴堵着。
她无助地瞟了一眼老夫人,又转动眼睛瞧向一脸怒气悲愤的少夫人。
一开始,她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可惜没人理会。
慢慢地,她放弃了喊冤。
绿梅心里已经明白,从一开始,兰芝就将她当做一枚棋子。
现在棋子利用完了,也该丢掉了!
至于老夫人,兰芝是她身边的大丫鬟。
她的所做所为,未必不是老夫人授意的。
可是老夫人,明明对少夫人一直不错,她为何要害少夫人?
绿梅脑子里乱成一团,神情麻木呆呆的。
她觉得自己大抵是活不成,性命要交待于此!
索性,她放弃挣扎,像片破落的残叶,瘫在地上,默默滴着泪。
老夫人坐在太师椅上,闭着目,手里转动着捻珠。
季清站在下首,挺直腰背。
手上沾着喜雨的血迹已经变得干涸。
她冷冷开口:“母亲,这件事,还请你为我作主。”
良久,老夫人微微睁开双眼。
她威严地注视着绿梅,缓缓开口,语气沉重:
“没想到,咱们萧府里,竟出这些眼里没主子的奴才!”
“喜雨的死,我感到难过。”
“季清,绿梅这丫头已经招供,确是她因为心下对你怨恨才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她所做的一切,都与陆青微无关。”
“现在,我就把她交给你,随你处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