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沉思一会,才说道:
“是天雄。”
“天雄?”
萧天烬眉眼一皱,他对药理并不精通。
对这些毒药草药的名称也不清楚。
“这是什么药?”
大夫缓缓言语:
“天雄其实同乌头还有附子都为同株药。”
“附子依附母根而生,母根就是乌头。
同株附子是头三年生,天雄是五年,同株的根茎,生长年份和位置不同,药理也不一样。
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便是有毒。
天雄若用得好,是大补的药剂。
若用得不好,便会变成取人性命的毒药。”
大夫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他扭头看了眼床上的季白,摸着胡子,叹了口气。
“病人现在身子弱,内里空虚,原先的毒未排解完。
现在又服用了天雄,只会让身体更加破败。
好在发现及时,我诊了脉,又查看了他的五官,幸好他食用得不多……”
萧天烬眸眼中,隐隐散发着冰冷寒意。
季白之前中了附子的毒,现在又有人要用天雄害他!
且这两种毒药之间,还有关联。
很难不说明,这下毒之人,为同一人!
“大夫,依你之见,这能用附子和天雄下毒的人,为何不用乌头呢?”
大夫沉目,低声道:
“乌头大毒,毒性比附子和天雄强得多,只需要一点点,便能致人于死地。”
“可它也有个弱点,便是不能同蜂蜜一起食用。蜂蜜会降低它的毒性。”
“其实还有个原因……“
大夫轻叹口气,“附子同天雄比较相像,一般情况下,若是中毒,可能会分辨不清。”
这下,萧天烬更加确定。
下毒之人,一定和之前是同一人。
萧天烬下巴绷得紧紧,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压抑住心里涌起的熊熊怒火,掏出两锭银子送到大夫手中。
“劳烦王大夫辛苦一趟,这是诊金。”
“不敢不敢,萧将军,你这给得太多了……”
“还请王大夫全力救治夫人。”
“这是自然,好在……”
王大夫轻轻扭头瞥了一眼床上的人,眉眼抽动,略一沉思小声道:
“好在少夫人中的毒不深,我等会开些方子,这几天按时服下,自然会好。”
“只是,少夫人此番又遭毒手,身体更加虚弱,将军定要小心对待。”
“尤其不能劳心劳力,身体最近要好生将养着。”
萧天烬这才放下心来。
他送大夫到门外,拿着药方,看着对方的背影,眉眼闪烁。
“等一等。”
思索一息,萧天烬喊住大夫。
王大夫闻言停下脚步。
他背着药箱,转身看着一脸严肃的萧天烬,听到对方缓缓开口:
“还有一事。”
王大夫面上一愣,立即心领神会。
他摆摆手,又抱起拳冲着萧天烬低眉道:
“将军,老朽混迹这么多年,有些事该说有些不该说的,心里门清。
你什么也不必说,我都明白。
呵呵,老朽还想多活些日子。
总之,你自己小心为上。”
萧天烬一言不发,盯着王大夫片刻后,终于点点头。
王大夫如蒙大赦。
他紧提着的心落回肚子里,眉眼一松扭头离开。
萧天烬也放下心。
他拿着药方,立马吩咐苏六按着抓药,拿去亲自煎熬。
萧天烬坐回床边,看着昏迷中的季白,后知后觉心口传来一股尖锐的疼痛。
像是被刀绞着五脏六腑,狠狠地割锯。
他双目猩红,一动未动,直勾勾地看着季白。
从开始到现在,一切又一切,季白承受了许多不该承受的苦。
萧天烬鼻头微动,吸了口气,喉咙发紧。
心里堵得慌,还有一股酸楚与愤怒的情感,在缠绕着他。
萧天烬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季白的脸庞。
好希望季白睁开眼睛,冲着他浅浅一笑。
*
萧府里。
王大夫快行到府门口处时,一位嬷嬷喊住了他。
“大夫请留步。”
王大夫疑惑地立在原地。
他看着嬷嬷从袖口里掏出两块拇指大小的碎银,不由分说便塞进他手里。
“大夫,我是老夫人身边的嬷嬷。
老夫人挂念着少夫人的病情,敢问大夫,少夫人到底得的什么病?要不要紧?”
王大夫脑海里蓦地想起萧天烬的话。
此次少夫人中毒的事,切不可向别人道也。
那……
他掂着手里的碎银,虽然没有萧将军给得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况且,这位嬷嬷是老夫人身边的人。
他不说少夫人此次中毒的事,可以说少夫人上回中毒的事。
王大夫道了声谢,客气道:
“多谢嬷嬷,少夫人得的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身体里中了毒,问题不大。”
嬷嬷听到中毒二字,心下一惊!
她脱口道:“问题不大?那……少夫人的毒不会影响性命?”
王大夫摆摆手:“不会,我已经开了药方,待少夫人按时喝完后,便无大碍。”
“哦……”
嬷嬷脸上惊疑不定,眼神中满是不解和惊讶。
王大夫扶了扶药箱,对着嬷嬷道:
“嬷嬷请放心,告诉老夫人也请她别心急,少夫人没问题。”
他说完,便转身出了府门。
待走了一段距离才反应过来。
刚才那个嬷嬷脱口而出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既没有问他少夫人中的什么毒,也不好奇少夫人是如何中的毒。
竟然很惊讶少夫人的毒不会影响性命……
王大夫思索片刻,觉得或许是嬷嬷一时震惊得不会说话了。
他无奈摇摇头,扭头望着萧府的大门,只觉得这府里的人,都很不一般。
*
“你说得是真的!”
老夫人脸色煞白,直接从太师椅上坐起来。
嬷嬷低着头,小心翼翼地低声道:“老夫人,千真万确,那大夫就是这样说的。”
“他说少夫人没病,是中毒了。”
老夫人立在原地,僵着全身。
“怎么会?”
她面色僵硬,喃喃道:
“算着时日,她应该是早就发病了。
到现在才发病,而且……她戴着那坠子,体内积累了这么久的毒,不应该是直接一命呜呼么。
怎么会只晕倒了呢?”
嬷嬷一脸急色:
“老夫人这下要如何是好?少夫人附子中毒,少将军眼下肯定是知道了,他若是查起来……”
“慌什么!”老夫人厉声喝止她,“自乱阵脚,现在有什么证据证明她的毒与咱们有关?”
嬷嬷捂着胸口,压低声音:
“是,是,老夫人说得对,少将军要是怀疑到咱们头上来,现在已经提着刀找上来了。”
老夫人缓缓坐回椅子,不言不语盘着手中的捻珠。
好一会儿,她才咬牙切齿道:
“当务之急,是抓紧从她身边,将那条红珊瑚的坠子毁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