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过程,金妮一直在盯着凤娇看,神色平静。
金妮问:“用我换你肚子里的这个,你是知情的么?”
凤娇向外面看去,家里除了自己就是讨债的,索性也就不装了。眼神怨毒的看着金妮。
“我知道,可你不能怪我,要不是因为你是个女孩,我不会被金婆子那个老太婆虐待,也不用为了再生一个儿子传宗接代,日日吃那些个偏方。我也不用跟着金老七外出打工,吃不好睡不好也就算了,工钱结的不及时,为了一口就,就拿我去换!”
说到最后,凤娇甚至开始歇斯底里,看着金妮的眼神根本就是看杀父仇人的眼神。
金妮仍旧神色平静,也许是死了,肌肉僵化,做不出除了平静以外的表情,亦或是,心跟着死亡已经在无波澜。
看着吼完之后大口喘息的凤娇,金妮问:“那你为什么还要装做是我的母亲一样去维护我呢?”
凤娇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因为我就是你的母亲。”
平静的金妮,此刻有些疑惑的看着凤娇,她死的时候也才十三岁,不能够明白凤娇这种奇怪的话。
理解不了,就不理解了吧,现实已经摆在眼前了,在复杂,现在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金妮问:“你肚子里的东西不是你们心心念念的儿子,你后悔么?”
凤娇死死的抓住那张脏兮兮的被子,恶毒的看着金妮,带着绝望的情绪,嘶吼。
“还不是因为你!只要你在棺材里躺着,我的儿子就会出生,就是因为你从棺材里爬出来了,我吃尽苦头怀的儿子才不是我的儿子!都是你,你为什么不烂在棺材里!为什么!”
凤娇的恨意和怨毒,就连已经全身煞气的刘老实都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即便是厉鬼,活着的时候还是个老实人,灵魂深处仍旧有着一份难得的心软。
刘老实不忍的看向一脸平静的金妮,一个女娃娃又做错了什么呢?
她的出生、她的性别都是她控制不了的,怎么就变成了一切错误的根源呢?
金妮看向凤娇的肚子,特别的平静,也特别的认真说:“就算我烂在棺材里,你肚子里的也不是你的儿子,是那个道观的道士,借你的肚子生出的恶童。”
金妮神色平静的幽幽叹了口气:“被钉在棺材里,是不会马上被下葬的,我被运到了一个满是棺材的房间。
黑暗之中,我听见了几个声音再说,一口棺材就是一个刹女,有一个刹女就会有一个恶童降生,每多一个恶童,就能为了恶意提供一个容器。
一……二……三……四……算上还没下葬的已经有七十七个了。”
金妮身体上的一根根系突然将凤娇的身体捆住拉向自己,手掌覆盖在凤娇的肚子上,盯着凤娇的眼睛。
“我不能让这个恶童降生。我的灵魂不应该被其他任何人用来交易。即使是我的父母亲人,即使我已经死了。
要是这个儿童降生了,我的苦难、眼泪谁来安慰呢?”
覆盖在凤娇肚子上的手,指甲突然长出寸长。
凤娇在被树根捆绑之时,就已经惊恐万分,在金妮说出“安慰”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颤抖的看向自己的肚子。
在凤娇惊恐的注视下,金妮五指插入凤娇的肚子,紧接着是一声声凄惨的嚎叫,像是幼兽被攻击时发出的尖利又无助的声音。
凤娇祈求的看着金妮,不断的摇头,血液从咽喉向上翻涌,被那个圆球快速的吸收,所以只能从像是缺氧的一样,凤娇张着的嘴里闻见淡淡的血腥味,去看不见一滴血。
金妮手掌用力,声音平淡:“你活不了了。”
说完拦着刘老实的屏障突然干枯断裂,落了一地的碎木头渣,金妮的身体也再次饱满。
金妮手掌用力,看向刘老实:“你报仇吧。”
刘老实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动手了,只是站在那里。
金妮:“你不想安心的去轮回转世了么?”
刘老实有点迷茫的看向金妮问:“你……为什么这么做?”
金妮:“什么为什么么?”
刘老实倒吸了一口气,想要说话,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啊,什么为什么呢?
金妮见刘老实还是站着不动,提醒:“你再不动手,她就会死在我手上,你的冤亲债主这一世就了结不了了,要是带着这份因果轮回你会很辛苦的。而且,现在不报,再想报仇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刘老实这次知道自己想问什么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金妮手下的声音越发的虚弱。
金妮说:“我在被钉在棺材里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道骨仙风的老头,他告诉我的。”
刘老实问:“你被钉在棺材里的时候还没死么?”
金妮摇头说:“死了。”
刘老实有些惊讶:“死了还能做梦?”
金妮微微歪头:“我也这么问过,那个老头说能,还说,我会遇见一个带着小娃娃的女法师,要是遇见了,就把他教我的话告诉法师,这样我才能入轮回,来生才能生在一个正常的家庭,成为一个普通的女孩。”
刘老实问:“老神仙叫什么啊?”
金妮:“他说他叫袁富贵。”
金妮看向几乎没有进气的凤娇提醒道:“你再不动手,真就来不及了。”
刘老实这回也一点没犹豫,直冲向凤娇,给了最后一击。
就在凤娇死前,金妮手上用力,将那个寄居在凤娇子宫的胎儿扯了出来。
确实是一个胎儿的模样,不同的是,这个胎儿全身血红,又布满了青黑色的纹路,看起来就不像是一个好东西。
胎儿的脐带连接的不是母体的子宫,而是带出来一个全是吸盘的圆球,圆球上一个挨着一个的吸盘还带着细密的人类牙齿,看起来就很奇怪。
这就是凤娇最后看见的影像,她肚子里的不是她的孩子,也不是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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