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甄嬛如此说,皇后没有接话,她不经意地抚弄着护甲,半晌说道:“莞嫔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本宫贵为皇后,要什么没有?你又有什么可与本宫交易的?”
甄嬛站在那里,沉默不语,似乎内心很是挣扎。皇后命人拿过来两张椅子,让甄嬛和安陵容坐下。安陵容没有坐,她的目光在甄嬛和皇后之间逡巡。她给甄嬛提了个主意,只是这主意实在太损,不知道甄嬛能不能按照她的主意来办。
甄嬛也没有坐,她又跪在地上,声音像是刚从冰窖里拿出来,带着几分冷硬:“皇后娘娘,您自是不缺什么,臣妾也知道,若求人办事,自然要拿出十成的诚心来。若是臣妾要拿腹中的孩子与您做交易,不知您是否答应?”
皇后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甄嬛:“你说什么?”
“皇后娘娘,臣妾宫中只有金银俗物,您这里是不缺的,唯一珍贵的便是这腹中的孩子了。若臣妾这一胎是个阿哥,臣妾便让他过继到您的名下,臣妾愿与他切了一切母子情分,只求家人平安。”
她说完这些话,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支撑不住,坐在地上。皇后忙让剪秋和绘春将甄嬛扶到座椅上去。
皇后斟酌着说道:“你的心意本宫明白了,你不过是想保家人平安而已。只是朝堂上的事,本宫也插不上手,怎么处置你的家人,全看皇上怎么决断了。”
甄嬛像是连说话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她捧着肚子,默默流泪。安陵容知道,对于向来心高气傲的她来说,与皇后的这场交易是耻辱的,但她又没有别的办法,除了皇后,她没有其他人可以求了。
“皇后娘娘。”安陵容此刻成了甄嬛的嘴替:“臣妾知道,这事甄大人是十之八九躲不过去了,不管巧不巧,人都是死在他走了之后,该怎么判,全听皇上的。莞嫔娘娘所求的,是保佑她的母亲和妹妹平安,毕竟她们是无辜的。”
“莞嫔的意思是,只要保住她的母亲妹妹即可,她的父亲就随便处理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总要给娴嫔娘娘和蒙军旗一个交代才行。”
皇后沉默不语,甄嬛和安陵容也没有说话,一时间,房间陷入了沉默,只有水果的味道萦绕在鼻端。皇后从来不熏香,她在房间里摆些时令水果,只闻这些果香。
“此事事关重大,本宫得好好考虑考虑,再给莞嫔回复。”皇后终于开口:“只是莞嫔若是生下公主,就不必抱到本宫这里来了。”
安陵容知道这事不是一次就能完成的,她扶起甄嬛,向皇后告退。
等她们走远,皇后只留下剪秋一人侍奉。也许是累了,皇后懒懒地靠在引枕上问道:“剪秋,你觉得莞嫔做的这个交易如何啊?”
剪秋忙说道:“奴婢看着,莞嫔是真心实意地想与娘娘您做这交易呢!”
“她要救她的家人,自然是真心实意的,只是她又舍不得她腹中的孩子,这也是人之常情。本宫猜,这主意八成是锦贵人想的,任凭她甄嬛再怎么聪明,在这件事上难免失了主张。只是她能狠下心来把孩子交出去,也是个有魄力的人。可惜她身为女子,又困于后宫。若是个男子,封臣拜相,恐怕会有一番作为啊!”
“娘娘说得是,只是这事未免有伤人伦,奴婢担心莞嫔以后会反悔。”
“她家人的事一天不解决,这件事就存在她心里一天。只是本宫也不希望她心中郁结,时间长了,对孩子不好。若孩子的身体不好,本宫也是不想要的。”
“那,娘娘您同意这笔交易了?”
“同不同意的,先不急着答应她,省得好像咱们眼馋她这一胎似的。不过剪秋,你认为本宫该要这个孩子吗?”
剪秋忙跪下:“娘娘,奴婢斗胆说几句:自从大阿哥去世之后,娘娘膝下荒凉这么久,虽有三阿哥等人,但毕竟不是您亲自养的,与您难免有隔阂。虽有个年幼的五阿哥,但他毕竟有自己的亲娘,且身子骨也不好。若莞嫔生的是个阿哥,娘娘倒不如从小养着他,都说养恩不如生恩,娘娘用心照顾他,小阿哥还不是跟你亲?”
“何况皇上现在的这几个阿哥,三阿哥年纪大了,随了齐妃娘娘,头脑蠢笨;四阿哥也大了,且出身不好,连皇上都左右厌弃他;五阿哥有惠嫔娘娘照顾着。奴婢看着,莞嫔娘娘聪明,身体又好,若是小阿哥随了她,只怕是个相当优秀的孩子呢!”
剪秋说完,皇后叹了口气:“你起来吧!你说得很有道理。本宫就当是搏一把,本宫倒要看看,莞嫔能生出什么样的孩子。”
……
“也就是说,这个主意是你提的?”
面对夏冬春大惊小怪的质问,安陵容只能说道:“你小点声儿,小心吵到孩子。”
摇篮里的康宁适时地发出哼唧声,夏冬春忙抱起她哄着。她瞪了安陵容一眼:“你这不是要了莞嫔的命吗?她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孩子,就这么送给别人,她心里能好受?想不到你也能想出这么阴损的主意来。”
“那有什么办法呢?不求皇后娘娘,那去求华贵妃娘娘?端妃娘娘有三阿哥了,齐妃娘娘被封了宫。剩下的人,娘家都在外地,还是说你家人能帮上忙?”
夏冬春仔细想了想,摇摇头。她虽然不聪明,也知道这事太棘手,她可不愿意家人卷入其中。
过了几天,皇后派剪秋找到甄嬛,告诉她,交易成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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