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芙很快接到了穆蓉的传唤,隐去行踪,悄悄来到贤仪居。
如宁云溪所想,琼芙如实禀报,说完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穆蓉深眸之中满是疑虑,眉心花妆,看似若无其事,却在不经意间微微颤动。
“秋璧果然归了宁云溪。”
“幸而今日传书,我没有轻信,不然,则要误了大事。”
宁奉哲一如既往地狐疑。
“母亲,琼芙亦不可轻信。”
“以儿子愚见,这必是宁云溪的计谋。”
“若母亲中计,只怕会与父亲离心。”
“请母亲细想,柳氏怎会同宁云溪合谋?”
“她们之间,还隔着宁婉善的命呢。”
穆蓉却是摇头。
“不然。”
“柳烟密谋湘竹苑大火,在那之后,她们便算是两清了。”
“有时,敌人的敌人,便是盟友。”
“你是男子,难免不懂后宅之事。”
宁奉哲不敢苟同。
“请母亲再想,即便她们合谋,柳氏凭什么将情郎之事,告知宁云溪?”
“柳氏再怎么迟钝,也不至于将自己的把柄,交到宁云溪手中吧?”
“再退一步,假设情郎之事,是宁云溪意外发现的。”
“那宁婉善并非亲生之事呢?”
“不可能那么巧,宁云溪一并都发现了吧?”
穆蓉沉吟片刻。
“我亦有疑心,可是……”
宁奉哲一眼看穿。
“母亲是受不住利诱吧?”
“此计,确实令人神往。”
“不仅有机会除掉柳氏,还能瓦解父亲对柳氏的感情。”
“如此,母亲便可重获父亲的宠爱。”
“但请母亲,保持清醒。”
“最初,你我便商量好了,除掉柳氏,最好是宁云溪动手。”
“而今,母亲不仅要自己动手,还要当着父亲的面,亲手处置柳氏。”
“倘若发生什么不测,别说是父亲的宠爱,母亲极有可能彻底失宠。”
“孩儿恳求母亲,三思而后行!”
穆蓉显然心动了。
“倘若,情郎之事、血缘之事,都是真的呢?”
“我们可以派人去查一查。”
“若此事当真,倒也没什么不能做的。”
宁奉哲焦急得坐立不安。
“即便是真的,母亲也应该置之不理。”
“以母亲的智谋高深,不可能猜不到这是宁云溪的计谋。”
穆蓉一边回应,一边在脑子里盘算。
“猜得到,但……”
“将计就计,也不失为一条妙计。”
“或许这一次,宁云溪会失算。”
宁奉哲彻底急了。
“母亲!”
穆蓉见状,连忙柔声安抚。
“你只管安坐,急什么?”
“放心吧,我一定不会冲动。”
“这一次,若没有万全的把握,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唉。”
“我筹谋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你的妹妹,薇儿。”
“先前,宁婉善抓着这个把柄,多年来,在你我面前,没少耀武扬威。”
“而今,她好不容易没了,接薇儿回府,指日可待。”
“偏偏还有柳烟这个障碍。”
宁奉哲继续劝说。
“母亲试过多次了,柳烟并不知道薇儿的真正身世。”
“你我也分析过许多次,柳烟愚钝,宁婉善不会将此事告知于她。”
“万一她在父亲面前说漏了嘴,那宁婉善握在手中的把柄就没了。”
“宸王府大火,是意料之外的事,宁婉善自然设想不到,自己竟会葬于火海。”
“如今,薇儿的事,府中唯有你我二人知晓,连二弟都一无所知。”
“母亲只管安排,择日迎薇儿入府,不必理会宁云溪的居心不良。”
穆蓉又一次陷入沉默,细想一番之后,才回应道:“你言之有理,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宁奉哲不放心地试探。
“母亲果真放弃了?”
穆蓉眨眨眼,疑惑道:“我决心已下,你多问这一句,是何用意?”
意识到自己失言,宁奉哲连忙低眉。
“没什么,是孩儿冒失了。”
宁奉哲走后,“决心已下”的穆蓉,派人查了有关虞泽的事。
果然,宁婉善并非宁族血脉,虞泽确实是柳烟养在外头的情郎。
于是,穆蓉“将计就计”地中计了。
当穆蓉佯装贤妻,陪着宁寒望来到静知轩,美其名曰“想跟柳妹妹和好如初”时,虞泽如期而至。
柳烟没想到虞泽会明目张胆地找过来,一时间震惊万分。
虞泽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先一步开口责问:“善儿是不是没了?”
柳烟慌张地四下查看。
“你……”
虞泽依着计划,暴跳如雷。
“我问你,我们的女儿宁婉善,是不是没了?”
“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宸王府大火,善儿深陷其中,已然撒手人寰了!”
“你为何没有派人告知于我?”
“难道跟宁老爷子过得久了,你便幻想着,善儿真的是他的女儿?”
“你说!”
“你为何避祸于此,任由害人者逍遥于外?”
“你为何置善儿于不顾?”
柳烟喘了一口气,终于不再惊慌。
“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我住在这里,并非为了避祸,更没有对善儿不管不顾。”
“我很想替她雪恨,奈何,计不如人……”
话音未落,虞泽再次打断。
“你为何独自行动,为何不告诉我,难道善儿只是你的掌上明珠,不是我的女儿吗?”
如是一引,柳烟很快说出了她该说的话。
“善儿自然也是你的女儿。”
“但你是外男,如何插手宁府后院的事?”
虞泽含着泪,点了点头。
“行,你还是嫌弃我的身份,不如宁老爷子尊贵,是吧?”
“他纳你那年,正好伤了身子。郎中诊治,他已经没了生养能力,近乎不可能让你有孕。”
“是你求着我,送你一个孩儿,助你巩固后宅之权。”
“而今,你翻过脸来,竟敢嫌弃我?”
“你信不信,我随时都能去宁府,告发你私养外男多年的事?”
柳烟习惯了他咄咄逼人的样子,也明白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于是,痛快地扯下自己腰间的荷包,转而扔给了他。
“说来说去,你不就是要银子吗?”
“都给你。”
“以后别来烦我了。”
这些对话,无一错漏地传入宁寒望和穆蓉耳中。
宁寒望立于门外,本想敲门的右手悬在半空,久久没有动弹。
穆蓉找准了时机,破门而入。
“柳烟,你欺人太甚!”
说话的工夫,柳烟已经命赴黄泉。
虞泽早被颜瑜买通,自然知晓穆蓉会来,一听到动静,便立马就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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