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落座,侍女备菜奉茶之后,由庄玮拂手屏退。
“林大人突然而至,想是为了帝瑾王府的事?”
林暮落眸锦盒,礼貌一笑。
“帝瑾王府,安然无事。”
“我确是无意路过,偶然看见密枢侍高大人,递给你一个锦盒。”
“我见你们神情,微有粗率,想来这是郡主传递而来的计策。”
“不巧,我前日看过计策之后,便有点忘却了,而今正好,借你的锦盒一看。”
“未知尊意可否?”
知晓他是自己人,庄玮慷慨大方地给了锦盒。
“林大人太客气了。”
“表姐计策,断不能有失,林大人快请看吧。”
接过锦盒时,林暮双手有一丝犹豫。
不知为何,他明明瞧出秋璧神色有异,却还会莫名心痛,总觉得这个锦盒里,没有计策,唯有抒情之物。
见他顿住,庄玮不明其意地一怔。
“林大人?”
经他提醒,林暮立即反应过来,微笑地接下锦盒,打开一瞧。
只见盒中,静然躺着一个信封。
右手微有颤意而去,他拿起信封,拆开一看。
情书字字,无比锥心,惊得他骤然合上书信,迅速塞回信封。
庄玮见状,更是不明白了。
“林大人这是何意?”
林暮袖中双手紧握,一分心痛,几乎按捺不住。
“没想到锦盒之中,并非计策。”
“实有冒犯,还望庄大人见谅。”
庄玮闻言一惊。
“不是计策?”
“那是什么?”
“难道……”
话至此处,他展颜欣然,迫不及待地看了书信,越看越觉惊喜万分。
“她……她她她……”
他欲言又止,换在心里欣喜若狂。
她对我有意!
哈哈哈!
原来她也是这般一往情深!
想到林暮与秋璧的关系,庄玮努力压制住心绪,只在嘴角含蓄一丝难以掩藏的心花怒放。
“林大人见笑了。”
“我听闻,你们早有婚约,却不知何时会有喜报?”
林暮垂眸,低迷几分忧绪颓伤。
“高府拒婚了。”
“高大人与我,恐怕难有喜报了。”
庄玮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
“真的吗?”
林暮见状,更是怏怏不乐。
“先前,是护卫高大人主动拒婚,高府长辈并无表态。”
“昨日傍晚,高族正式表明拒婚,只是事发突然,还没有对外公示。”
“我原以为,这不是她的本意。”
“没想到……”
庄玮先是激动难耐,而后意识到不对,使尽浑身解数,憋了回去,正色安慰。
“缘分天定,并非世人随意掌控。”
“林大人俊容倾世,更兼才谋无双,自有更优秀的命定之女,与你缘成天作之合。”
“既已尘埃落定,何必为此伤怀?”
“以我之见,高府拒婚,无关林大人的家世门第、才学见识,必是另有其他缘故。”
“或许是因为,璧儿另有所爱吧。”
林暮勉强撑着最后一点礼貌。
“庄大人所言极是。”
“郡主之谋,我另寻机会去问,先告辞了。”
离开庄府时,林暮回望一眼,转而,又望向方府的方向。
方族辅佐颜皇,足有几百年了,历代太卿,多有出自方氏一族。
确实,文臣世族,理应德配武将世家,岂有屈就寒门之理?
回府之后,林暮写信答复高府长辈,同意拒婚之事,对外只说,是他主动悔婚,免得他人非议高族言而无信。
秋璧闻听此事时,只知林暮悔婚,完全不知拒婚之事。
没等父母说完话,她便夺门而出,直奔林府而去。
行至林府正门,不由通禀,秋璧急急闯入。
只见林暮的背影,于不远处映入眼帘,秋璧大喊一声,叫住了他。
“林暮!”
听出了她的声音,林暮止步回身,倾目愁然。
她为何会来?
庭院人多眼杂,林暮示意一请,与秋璧一同走进厅堂,继而询问。
“你步履匆匆,所谓何事?”
秋璧强忍悲意,颦眉质问。
“你为何悔婚?”
“就因为你的荷妹妹吗?”
林暮眸色一怔。
秋璧原名高荷,小时他在家中,面对父母提起她时,会亲昵地称作荷妹妹。
如今已有多年未曾提及。
这个称呼,除了家中父母,并无其他人知晓。
她怎会无端说起?
林暮心有疑惑,又是一句询问。
“荷妹妹之称,你从何得知?”
秋璧厉色以对。
“你管我从何得知?”
“我问你,你就这么喜欢你的荷妹妹吗?”
林暮微有沉吟,思虑之后,才实言以告。
“是。”
“纵有诛心,始末不渝。”
秋璧锁眉深深,寸心如割。
“你的那把海棠花伞,不能弃了吗?”
林暮暗自一惊。
她居然记得?
只是装作忘记。
原来撑伞之恩,真的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于她而言,稀松平常,甚至有可能极为厌烦。
“哪怕舍了我的命,我亦不会弃伞,旧时恩情,一辈子不忘。”
“哪怕你心有厌恶,我也不离不弃、默默守候。”
秋璧苦笑起来。
“为了你的荷妹妹,你宁愿悔婚,也不愿有负于她?”
感觉到她的笑意之中,似有几许悲痛,林暮嘴角抽动一分笑意,心里重燃一丝希望。
“你来此何意?”
“难道……你无意拒婚?”
话说到这个份上,秋璧自然紧绷怒颜,撕心裂肺地回应。
“谁说我无意拒婚?”
“我从来没有想过嫁给你,早就想拒婚了!”
说完这话,她便转身逃离。
林暮一时不舍,下意识想要阻拦,奈何晚了一步,只能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怔然原处。
秋璧离开林府,来到月溪府,进门便是大哭不止。
“郡主,属下活不下去了,请恕属下,不能再继续侍奉你了……”
宁云溪急忙上前安慰。
“你这是又怎么了?”
“不会还是因为林大人吧?”
秋璧带着哭腔倾诉。
“他悔婚了!”
“为了他的荷妹妹,他真的不娶我了!”
宁云溪一怔。
“这个荷妹妹又是谁?”
“就是冯忆荷吗?”
“听你昨日说完之后,我细细回忆过了,真的没看出林大人以前,与冯大人有过情意,这事肯定有误解。”
秋璧依旧是痛哭。
“没有误解。”
“郡主有所不知,他们还有一段幼时旧事……”
听秋璧说完旧事,宁云溪顺势忆起往事。
“那一年,她也送过伞?”
“巧了,同年,你也送过一把海棠花伞。”
秋璧这才停了哭泣,移眸而去。
“属下也送过吗?”
“送给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