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两人是用什么办法将幽辞从床上挖起来的,但显然能将人请出来,足以让孙朗他们给宁远舟和于十三竖起大拇指。
不过,按照三人的关系,这件事还真的只能他们两个去办才不会惹怒殿下。
但尽管如此,幽辞出现的时候,他们还是注意到了对方眼眸中的冰冷不耐,以及整个大堂内弥漫的能冻死人的气息。
孙朗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小声地询问宁远舟道,“殿下不会一怒之下将人给杀了吧?”
宁远舟闻言,和于十三对视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随时出手阻拦的准备。
不过,显然他们是多虑了。
幽辞虽然不高兴的时候会杀人,但他又不是只会杀人,他还会诛心。
面对眼前趾高气昂,说话颐指气使的鸿胪寺少卿,幽辞看都懒得看对方一眼。
在对方怒视下,他懒懒的坐在高处的桌案前,视线肆无忌惮的扫视着下方神色傲慢的引进使。
而所谓的引进使,其实就是长庆侯,李同光。
他回望着幽辞这个气势不输于自己的人,傲然的眸中闪过一抹难以摸透的光。
看样貌,似乎与梧帝不怎么相像。
与他有一样想法的范东明在此时开口道,“听说晋王殿下从小养在宫外,但这周身气度看起来却是不凡。”
听到这话,幽辞收回落在李同光身上的视线,挑了挑眉,语气轻蔑道。
“这位大人身上的奴性实在是孤生平仅见,想必大人祖上一定出过不少出类拔萃的人吧。”
“你!”
范东明闻言,脸色直接被气成了猪肝色。
他是实在没想到,这晋王明知道梧帝还在他们手里,居然就敢明目张胆的羞辱自己。
眼见着对方并不是那种无胆鼠辈,李同光抬手制止了范东明即将脱口而出的问责。
从进门到现在,他第一次开口说话,“晋王殿下嘴皮子这么利索,想来受到的惊吓已经大好了。”
“只是不知道,等见到我国陛下的时候,您的嘴皮子是否能像今日这般利索。”
看着对方嘴角扬起的不屑弧度,幽辞轻嗤一声,随后,嗓音幽冷中夹杂着一丝戏谑道。
“既然长庆侯这么期待,那孤便满足你的愿望。”
被道出身份,李同光神色间微微诧异,只不过,在听到对方接下来的话后,他眼中顿时漫上了无边的杀气。
“听说长庆侯的母亲是安国清宁长公主,父亲却是梧国的乐工。你从小就没有姓,后来还是安帝见你可怜,赐了姓,封了官职。如此说来,你身上还流着一半梧国的血。”
“是吧,鹫儿?”
鹫儿?
一直在隔壁听着这边动静的任如意因为这个名字,眼神顿时一凛。
她透过窗格朝内望去,实在难以将眼前桀骜冷酷的人与记忆中的少年重合。
而此时的大堂内,范东明被吓得脸冒冷汗。
他深知李同光的身世一直都是对方最忌讳提起的存在,生怕被殃及池鱼的他连忙打断幽辞的诛心之语,厉喝出声。
“放肆!晋王殿下对我大安的引进使就是这样的态度吗?别忘了,你们的梧帝...”
范东明正想用梧帝威胁对方,结果却被身边的李同光冷冷的打断。
“让他说!”
此时的李同光神色异常的平静,但说的话就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
跟随他来的人都知道,对方已经在暴怒的边缘。
“完了完了...这下是真完了...”
门口,孙朗听到于十三的嘀咕,以为是幽辞完了,正当他想开口追问时,就见对方嘴角扬起一道幸灾乐祸的弧度。
紧接着,他便听到了身边人更加幸灾乐祸的声音。
“以我对殿下的了解,这长庆侯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长庆侯这下是真完了,等着看好戏吧!”
他说完,还兴奋的挑了挑眉毛。
看着这人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宁远舟实在忍不住剜了他一眼。
而听到了李同光让他继续的话,幽辞眼神玩味的从喉咙中溢出一声愉悦的轻笑。
“之前有消息说,安帝把初国公的女儿初月赐婚给了长庆侯。可孤怎么听说,长庆侯一直与宫中的初贵妃来往密切,形同情人...”
听到这,于十三和孙朗他们,脸上皆是一副吃到瓜的炸裂模样。
甚至,就连范东明也是如此表情。
而李同光此时,虽然心中震惊自己与初贵妃的事会被眼前这人知道,但为了不让有心人用此来攻击自己,他硬生生的压下眼中的情绪,尽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否定此事。
“晋王殿下若是看不惯本使,大可像个男人一样解决问题,而不是编造谣言来中伤一个女子的清誉。”
“再者,初贵妃是我大安国主最宠爱的贵妃,殿下这番话,本使自会如实禀告。”
他说话时毫不心虚,掷地有声。
若不是知道真相,幽辞真想给对方这番话鼓鼓掌。
意味深长的斜了他一眼,幽辞语气恍然道,“哦,原来是孤弄错了啊。”
“实在抱歉,孤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以为长庆侯之所以能够在太岁头上动土,是因为初贵妃的身份于你有利呢。”
“说来也是,初贵妃的娘家实力强大,又是安帝的宠妃。长庆侯若是真与她...这帝王的枕边风可是不得了啊。”
这茶言茶语的话让于十三他们都差点笑出声,要不是李同光知道此时不是发火的时机,恐怕他手里的剑已经压到幽辞的脖子上了。
还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挑战底线的事,李同光压着满心的戾气,打算先离开,等日后对方到了安国再从迎回梧帝这件事上找回场子。
然而,就是他这副极力忍耐,又故作平静的样子,才让幽辞心中极为不爽。
有气,当然是大家一起受了。
想到这,幽辞嘴边顿时漾起一抹坏笑的弧度,眼神似笑非笑道。
“长庆侯既然是来看望孤的,那就多留一会,好好看个够。”
“不过,说到这次受惊,侯爷真应该感谢我大梧的六道堂。否则,孤可就没命带着黄金去见你们安帝了。”
李同光不知道幽辞到底想要说什么,但既然话说到这,他也不是任人揉捏的性子。
眼中冷芒闪过,他幽幽道,“六道堂职责所在而已,哪怕是要他们去死,他们也得从命不是?”
“不过,这次殿下之所以受惊,追根究底还是因为你们的梧帝。这声感谢,本使觉得由他来说才算是名正言顺。”
“哦,对了,说到感谢,晋王殿下也应该感谢梧帝才对。”
李同光说到这,嘴角微扬继续道,“毕竟,若不是他此次落难,殿下也不会从一个被遗忘的克父之人摇身一变成为一国的亲王迎帝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