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到!”
拉长的嗓音传来,原本闲得无聊,小声继续聊经书的母子两立刻噤声,颔首低眉做出谦卑的姿态。
待到许多脚步声临近,一大一小郑重其事的行跪拜礼。
“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简短的二字似是平和,但柳如思听不出里头任何的情绪…黑缎金边的鞋步履平缓而不停留,朝前方的亭子去。
柳如思稍作思考,手指在身侧轻挥,示意小秦皓自己跟上,自己则停留在亭外,她是不请自来的,自行其事恐怕不合规矩,亭子视野开阔,她在外边也能看见。
小孩迟疑了一下,转瞬就是天真烂漫的样子,跟在皇帝后边,脆声问:“皇上爷爷,能让我娘亲一同吗?我这两日读了新书,有许多想与娘亲分享的话,便拉着娘亲一起来了。”
静亭里早已布置妥当,太监、宫女们对皇帝行了礼,就全数退出亭外。
皇帝在沏了清茶的位置坐下,才将喜怒难辨的目光落在眼巴巴望着他的小孩身上。
对视了几息,皇帝未作回应,小秦皓感觉到无形的压力笼罩在自己身上…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本能的垂下眼眸避开视线,但再次出声问:“皇上爷爷,可以让我娘亲进来坐会儿吗?我怕娘站太久了,会很累。”
爬了细纹的瑞凤眼将小孩的神态尽收眼底,端起茶盏饮了口,才淡声道:“你这性子像钰儿,胆大无畏,不过…却又比钰儿圆滑些,应是随你娘亲?”
小秦皓一时有些不明所以,他并没有考虑过自己像谁的问题,稍作思考后,笑道:“义父和娘亲都是很优秀的人,优秀的人总是有许多相似之处的。”
“呵呵。”皇帝轻笑着,小孩自傲的心性是却是比褚时钰更坦诚而直接。
皇帝还是未应允让柳如思进亭子,小秦皓不由得又抬起视线看向皇帝,大眼睛呈现出请求之色。
“皇上爷爷,让我娘亲过来坐会儿,好不好?”
皇帝看着小孩,目光微微转冷,幽幽道:“一而再的发问,可是不怕朕厌烦?”
小秦皓滞了一下…接着做出乖顺的样子低头,小声道:“康王叔叔与您很相像…我觉得康王叔叔和蔼可亲,便随意了些…”
皇帝微微挑眉道:“康王?你不应当说你义父吗?”
小孩眼睛微眨,他只是下意识便想到康王了…接着有些迷惑而据实的说出感受:“义父的眼睛很像您,但康王叔叔却是除了眼睛,其他各处,还有脾气都像您。”
“脾气?”
皇帝眼眸微垂,他一向觉得褚时琨的性格不够强势,褚时钰更为接近自己,甚至更蛮横几分…他人不同的看法倒是第一次听。
不过看了看站着还没有大人坐着高的小孩,皇帝就带过这一话头,转而道:“听闻你求知若渴,遇到贤师便会契而不舍的求教?”
说到自己的喜好,小秦皓便开朗起来,笑道:“讲课好的先生可遇不可求,所以想尽量抓住机会,不然错过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遇到了。”
皇帝认可般祥和点头道:“道理倒是不错,前几日在宴会上,你乱中求学,可是觉得太傅学识渊博?”
幼态的大眼睛眨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不知太傅学识如何,只是觉得义父学富五车,义父的先生也一定很厉害。”
“呵呵,你确实是讨喜。”
皇帝轻笑了几声道:“能做皇子的先生,自然得是博古通今,才华横溢的稀世之才,就算是朕,在学识上也是不如的。”
小秦皓听着,不由得面露憧憬…
“想求学太傅吗?”皇帝打趣般问。
小秦皓思点了点头,遗憾道:“只是太傅年岁已高,除了皇室外,已不私授,甚至不怎么待客了。”
皇帝闻言略挑了眉,这小孩居然还真是设想过的,轻笑道:“若你有心想求学,也不是没有办法。”
小秦皓顿了下,随后为难看向皇帝说:“娘跟我说过,强扭的瓜不甜…拜师学习不能硬来,不然先生心存不满,就算是迫于形势妥协了,教课也难以尽心。”
之前小秦皓手段百出的强求康王授课,后来柳如思便告诫过他,求学应该以诚意打动,用强硬的方式会让人心生不快。
不过此时,小孩的念头却是正中皇帝意图,面带慈祥笑道:“自然不是强求,你只需改姓为褚,成为皇室子孙,太傅身背职责,自然会尽心的教导你。”
小孩的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
这事超出了秦皓的认知,再是聪明,他也还是个刚五岁的小孩,世界观、价值观并未构建完全…尽管心头有些不安…
但皇帝能看见,眼前的小孩脸上有意动之色,只是迟疑不决。
“通常只有立盖世之功的英杰,才会被赐皇姓。”
皇帝循循善诱道:“要不是你被钰儿收为义子,且见你对义父孝敬有加,朕也恰好欣赏你的聪慧,是不会有此恩许的。”
秦皓心动的念头更多几分,东山村那个二流子上门骚扰,说要他改姓时,他满心抗拒。
现在他设想要改成义父的姓,就没有那般抵触。感觉上,他就对义父有莫名的亲近之感,而且义父真的很好,对他和娘亲都是关爱有加…就算闹过矛盾,但也从未生过厌恶之情。
改了姓便更是亲上加亲,以后岂不是可以和义父像亲父子一样了?
但心底里,同时还有另一张牢牢记住的面孔……秦皓知道自己记忆力好,可总会担心有一天会忘记爹爹的模样,所以时常回想,确保自己没有遗忘。
如果改秦为褚…就好像,是为了义父,而抛却了爹爹一样…
“皇上爷爷…我需要考虑一段时间…”小秦皓一时难以做出取舍。
皇帝慈祥一收,面露严肃:“朕身为天子,天下生死都可以直接定夺。是喜爱你伶俐机灵,才会问你意愿。”
“愿,或不愿,你现在做个抉择。”
茶盏中的舒展开的叶子,随摇晃飘荡着,皇帝轻抿一口,又似是温和的说:“不愿也无妨,只是往后不会再有此荣幸,便是你义父想让你入褚家,也得经过朕的准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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