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回家的马车上,小秦皓依然失落之余,也观察着娘亲的神色…
软软依到娘亲身上,小秦皓轻声诉说内心想法:“皓皓本来想好了…爷爷抛下爹爹不管,皓皓就不认他这个爷爷,让他气愤难堪,或者愧疚后悔…”
柳如思温柔搂住孩子,调侃般问:“是你义父教你的?”
小秦皓微滞,小秘密被看娘穿了…有些别扭的嘟囔道:“义父说,我这么做,娘会觉得痛快的…”
柳如思沉默了几息,褚时钰对她的了解,远比她想象的还深…
随即她轻笑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娘确实希望做了恶事的人自食恶果,皓皓理解的没有错。”
“可是世上的事,并不总是恩怨分明,特别是亲人之间,有时候…只需要一个态度,看到对方的真情,人们就能承受,甚至接纳那些亏欠和伤害…”
柳如思假设问:“如果娘突然打了你一顿,打得你很痛,也不告诉你原因,你会恨娘吗?”
不假思索,小秦皓就摇了头说:“我怎么会恨娘呢?娘这么爱我,肯定是我做错什么事了,娘才会打我。”
是啊,孩子总能轻易的原谅父母…柳如思恍惚想着,小时被父母打骂,她无数次的自我怀疑,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能把原因归咎于他们喝了酒…
“娘的意思是,看到了爷爷的态度和真情,所以…原谅爷爷了吗?”小秦皓依然不解。
“他对不起的是你爹秦烈,我们没有资格替你爹原谅他。”柳如思轻摇了头说。
“娘厌恶他是因为你爹,但对他的不善是出于自己的喜恶,而现在娘对他没有恶感了。”
小秦皓似懂非懂的点头,小声说:“我觉得爹爹会原谅爷爷的。”
淡笑着,柳如思心中也是同样的感觉,秦烈心胸宽广,哪怕是渣爹那样的人,厚颜无耻的向秦烈索取衣食,使唤他挑水劈柴,他都能无怨的包容,只因认为那是他的岳父…
其实她相信,若秦烈冥冥中有知,哪怕秦重没有不得已的苦衷,秦烈都不会对秦重有怨恨…
她的心疼和厌恶,都是自己的执念而已。
“那…为什么还要拒绝爷爷与我认亲呢?我感觉,爷爷心里是记挂着爹爹的…一直不回家,应该有原因的…”
小秦皓观察着娘亲的神色,见娘没有责怪的意思,便悄声问:“是和曾祖有关吗?”
柳如思沉吟了片刻,她不想骗孩子,但她也不想让秦皓背负祖辈沉重的遗志,这才是她最大的私心…
“许多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窥探别人的秘密,是很冒犯的行为。既然爷爷同意隐瞒关系,选择保留秘密,就尊重他的选择,别去追究原因,好吗?”
小秦皓缓缓点头,但还是不怎么理解…
柳如思抚摸着孩子的小脑瓜,轻声道:“你需要记住的是,娘和爷爷还有许多人,都很爱你,爱你的人,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平安幸福。”
…
京城一向繁华热闹。
不过近日,喧闹的街头多了一些新奇喜事。
“老头子快点!赶紧去城东的端王府!”老妇人拉着老人就往城东去。
老人满脸紧张,双脚杵在原地,连忙小道:“端王府?那种皇亲国戚的地方怎么是我们能去的?”
“你不是总肚子疼吗?端王府召开三日义诊!听说有好几个妙手回春的神医呢!”
老人紧张消去,疑惑小声问:“义诊?高高在上的端王,怎么突然大发慈悲?”
“不是端王…”
老妇否认到一半,小声道:“也说不清,之前端王带了个女人回京,你记得不?”
“哦,就是那会下蛊的寡妇?”
“啪!”
老妇人拍打了老人一下,左顾右盼,小声呵斥:“别乱说话!小心被人听见,就不医你了!”
“你是说,和那寡…那姓柳的夫人有关?”
“就是柳夫人,柳仙女主持的第一届医者大会,邀请天下名医齐聚京城,以义诊方式来切磋探讨医术,这可是造福百姓的大善事啊!”
大声夸赞后,老妇又眉飞色舞的小声八卦道:“这柳夫人还真是和端王关系不一般啊!”
“平常咱平民百姓连端王府的门槛都碰不到!柳夫人却把端王府招待贵宾的大殿借来了!去看病的人,不分贵贱,都能一观豪庭!”
老人不由得侧目看向老妇道:“你是自己想进去看看吧?”
“反正摸脉开方都不要钱!若是什么疑难病症,说不定会留下,让几个神医一起看病!”
“你怎么像盼着我得点疑难杂症似的…”
“你就说去不去吧?!”一只手在老人腰间一拧!
“去去去!这就去!”
端王府豪华高耸的门楼前从未这么热闹过。
许多朴素布衣的百姓聚在门前,人来人往仿佛是鱼龙混杂的菜市口!
不过门前、门内两侧都有配刀的侍卫看守,来的人都不自觉收敛声音,不敢喧哗闹事,规规矩矩的按照门口管事的要求,排起几条整齐的队伍。
一个病人只能有一个家属陪伴,而进入端王府的人都会得到一个号牌,出来时也要交上号牌,以防有人在王府里头滞留。
两旁有绳索和侍卫管束,队伍缓缓向前递进,穿过三道高门,路过朱墙红瓦,就是金碧辉煌的壮丽宫殿。
有些衣衫破旧的百姓不由得瑟缩起来,看了看那一尘不染的光洁地砖,又看了看自己沾满尘土的鞋子…有人退缩不前,有人弯腰想脱去鞋子…
“不必脱鞋,大殿每天都要打扫的,快些进去吧,各位老师们在等呢。”
温柔的女声劝慰了一句,众人只见身材窈窕的女子一身白袍,头顶白帽,戴着白色口罩,拎着一篮子瓶瓶罐罐走进大殿。
“唉呀,就跟你们说了,我这徒弟是个事儿精!这又没有什么疫病,非要咱穿上一身孝,一排坐在这儿,跟灵堂似的!”中年郎中在看诊的间隙,抱怨不已。
“咳!你这嘴可收敛点吧!这可是端王府,可别瞎说八道惹上事了…”
旁边山羊胡的郎中左右看了下,维持秩序的端王府侍卫和下人们,都像没听到一样一脸平静,这才放了心。
大殿里五位郎中大夫一字排开,一人一张方桌,给来看诊的患者望闻问切,各自带的药童在边上抄写着药方,一切井然有序。
柳如思安静的上前,给几位郎中更换补充了消毒水,还有压舌板之类的耗材。
忙碌完毕后,她坐到李春甫老师边上,自主的分担走药童的抄方工作。
就像之前在河庙镇一样,每一个抄方的患者,她都上手摸一摸脉象,不过现在所有的药童都效仿了这一学习方法,所以她的行为不再显得突兀。
“唉,他们都一个人抄方,就我这里两个人抄,我这儿看诊的人,一下子就比他们多了两倍!你这是想忙死我呀!”李春甫又对着柳如思抱怨道。
柳如思笑笑不语,李老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典型,抱怨归抱怨,还不是尽心尽力的给人看病?
比如她写信拜托李老师邀请认识的郎中大夫来京城,交流学习医术、促进医学发展,李老师信里骂着她事多,还不是邀请了许多名闻大夏的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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