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绯村这才吐干净。
二人继续前进，脚步声在空寂的管道中回荡。
这里说是管道，实则比肖申克的那种污水管大得多。
因为当初城镇的排水压力大，故而建造者将这里设置得极为庞大。
这处管网实则是个半圆形的混凝土建筑，就像是穿山隧道一般。
管网两侧有加高的平台，常枫二人正行走于其上——这是当初建造时预留的人工检修通道，也是这下水道里为数不多较为干净的地方。
至于管网的中间区域，则是下陷的污水排放区域。
管道潮湿，终年不见阳光。
经年积攒的黑绿色污水在通道中静静发酵，加之水面漂浮着数不清的垃圾，根本看不清这污水下面有多深。
“呼，臭味终于轻一些了。”绯村感叹道。
常枫转头看了绯村一眼，在管道中的时间愈长，绯村的不适症状似乎也越来越轻。
其实不是臭味轻了，只是绯村闻不到了。
恶臭闻得多了，嗅觉就会逐渐麻木，大脑也会下意识地淡化这种气味。
说人话就是：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就在这时，绯村忽然停了下来。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绯村低声说道。
常枫闻言也立时停下了脚步。
屏息聆听，果然如他所说：安静的通道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不时还夹杂着一点水花声，却不知从何处传来。
声响在通道间愈加明显，似乎声音的主人正在逐渐接近他们。
“小心点……”
二人默契地背靠着背，将藏于腰间的手枪取出，一前一后小心戒备起来。
过了片刻，声音愈发近了。
忽然，窸窣的声响消失不见，二人四周一片静谧。
“走了？”绯村疑惑道。
绯村话音刚落，二人下方的腐臭河道猛然爆出一阵水花，黑绿色的污水溅起一米多高！
一个野猪大小的巨大黑影猛地从污水中窜了出来，飞速朝着两人扑来！
砰！
一声枪响。
先开枪的依然是绯村。
子弹精准地击中半空中的黑影，一阵血花应声溅起。
黑影发出一阵吱吱的尖锐痛呼，虽受枪伤，却仍是不依不饶地猛扑向两人。
“散开！”
常枫见状，也顾不上补一发子弹，只能先行躲闪。
两人一左一右朝两侧快速闪开，黑影的袭击落了空却去势不减，就这样直直地撞上了管道的混凝土墙。
咚的一声闷哼，管网上方灰尘簌簌落下，可见这撞击力度有多大。
常枫退后两步，持枪转身，这才有时间查看袭击他们的是个什么东西。
“嚯……”
“卧槽……”
常枫和绯村同时发出两声惊呼。
这如野猪般大小的怪物，竟是一只大号的老鼠！
老鼠的目光猩红，浑身都是管道中沉积的恶臭污泥和漂浮的垃圾。
它嘴角还有尚未干涸的血迹，仔细看去竟是半个人手。
显然，常枫和绯村的到来，打搅了人家的用餐。
细细看去，老鼠的身上竟有着许多新鲜的伤口，或为刀砍或为子弹贯穿，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若非这些伤口拖累，它的动作恐怕要更快上几分。
常枫和绯村一边观察，一边倒也没耽误攻击。
本着趁它病要它命的想法，二人举枪猛射。
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无数血花自巨鼠身上飞溅。
以头撞墙后，巨鼠正晕晕乎乎没有缓解，又被子弹接连射击，身上的疼痛立时让它回过神来。
濒死之际，巨鼠茫然转身，随便选了个目标便冲了过去。
“靠！为什么找我！”
绯村发出一声悲鸣，手上却没有停下，一边后退闪躲一边子弹频发。
然而人的后退速度又岂能和巨鼠的拼死冲刺相比。
只听砰的一声，绯村被撞飞数米，狼狈地摔在地上。
而那只巨鼠也终于耗掉最后一丝气力，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没事吧？”
常枫小心地朝着巨鼠脑袋补射了几枪，这才小心绕过巨鼠尸体，将倒地的绯村拉起。
“20%生存值……你说有没有事……”
绯村龇牙咧嘴地扶腰站起：“我当时怎么就脑袋一热，信了你的鬼话……”
常枫微微一笑，无视了他的牢骚。
绯村认同了常枫的提议脱下外骨骼，这是他的选择，后果当然也该由自己承担。这些道理二人都明白，常枫也知道，绯村此言也不过是疼痛时吐槽罢了。
“这老鼠吃什么长大的，快赶上头黑瞎子了！”绯村上前踢了两脚巨鼠的尸体，粗糙的鼠皮堪比皮甲，“这要是在我老家那儿，还不得把它供起来？”
常枫拿脚踢开巨鼠的嘴巴，那只断手也随之掉了出来。
断手的主人八成进了巨鼠的肚子，这只手掌则卡在了它的牙缝中幸免于难。
“你老家在京津以北？”
常枫俯身观察断手，一边和绯村闲聊道。
“啊？……呃……确实。”
绯村自知失言，犹豫了片刻这才回答道。
“我看你的枪法很好，在现实中练过吗？”常枫接着问道，此前两次袭击都是绯村先行出手，拔枪射击行云流水。
常枫将断手翻了翻面，手背上赫然有一个极为明显的黑色太阳纹饰刺青。
“呃，哪有！”
绯村的声调忽然高了半分：“兄弟你是第一次来扮演模式的副本吧？这是角色自带的属性，可能是我附身的这人枪法好。”
闻言，常枫暗暗撇了撇嘴。
这当然不是他第一次扮演，而且对于扮演模式他知道的也不比绯村少。
每个使徒扮演的角色都会自带一些隐藏的人物技能这自然不假，但若是使徒自身也带有相同的技能，则会与扮演角色更加契合，会更加完美自如地运用角色能力。
比方说，同样是扮演游泳健将，本身就会游泳的使徒，游起来就会比其他人更快。
枪械自然也是同理。
看绯村那射击的熟练度，现实中恐怕没少接触过枪械。
“是嘛，原来如此。”常枫说道。
既然绯村不想说，常枫也不准备追问下去。
“考虑到我们没有解剖工具，检查工作只能进行到这里。”常枫拍了拍手站起身，“有用的线索，就只有巨鼠身上密布的伤口和断手上这意义不明的纹身了。”
“这会不会是堕落者的标志？”绯村俯身看了看，忽然说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要再次见到堕落者时才能确认，或者回车上问问艾琳。”常枫叹了口气。
先前那个堕落者刚一露头就被他们打成了筛子，自然没有机会查看有没有纹身。
不过话说回来……真的会有地下组织将纹身作为统一的标识？
这是生怕官方没法区分他们吗？
如果这是真的，那他可真得重新审视一下堕落者的首领智商了……
“小心戒备吧，下水道里的变异生物不会只有这一个。”
常枫起身，看向黑洞洞的管道深处。
“老鼠可是群居动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