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在前。
绯村神色一沉，缓缓摸向腰间的手枪。
常枫拍了拍绯村肩膀，示意他稍安毋躁。
二人去向不变，逐渐靠近前方的黑影，随着他们的接近，那黑影的轮廓也逐渐清晰。
“啧啧……”
直到两人站在黑影身前，绯村才发出一声无意义的感叹。
难怪他们两个看不清，原来在这里盘坐的人是个非裔血统。
不仅如此，就连他身上穿的衣服都是黑色的……
哥们往这儿一坐，简直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你们好啊，迷茫的人。”黑哥先一步打招呼道。
常枫细细打量眼前人。
此人看上去四五十岁年纪，身处幽暗的下水道里，脸上却偏偏戴着个墨镜。
他虽在和常枫打招呼，头却没有任何转动，仍旧呆呆地朝向前方。
再看其手上握着的长棍，推测此人大概率是个盲人……
见此情景，常枫不禁皱了皱眉头。
在人体机械改造技术如此发达的卡渥德帝国，居民可以随时安装一副电子义眼，甚至连大脑对应视觉区域也会配套改造。
很难想象这种时代还会有盲人的存在……
“有什么事？”常枫问道。
对方盘坐在这恶臭的下水道中，显然不是来散步或者“欣赏”风景的。
无缘无故等在他们回去的必经路上，大概率是有话要说或者有事要做……
从对方孤身一人判断，常枫更倾向于前者。
“你们……相信命运吗？”
黑哥拍了拍身旁勉强算是干净的地面，示意常枫坐下。
“不相信，也不想相信。”常枫也没迟疑，干脆地坐到了黑哥旁边。
“我理解你，没有人喜欢被掌控一切的感觉。”黑哥依旧没有转动头颅，微笑着说道。
“那么，你相信吗？”常枫不喜被人掌握谈话节奏的感觉，当下反问道。
“每个人的命途都是一条小溪，溪流汇聚成河，继而倾入大海。”黑哥自顾自地说道，“然而，无论溪流怎样曲折，大海就在那里，就在旅程的终点静静等待。”
“你是想说，世界的命运已经注定？”常枫问道。
听闻此言，黑哥似乎有所触动。
他终于转头面向常枫，无形的注视感透过墨镜洒向常枫。
“没有既定的命运，河流也是可以改道的，大海也不是唯一的归宿……”黑哥笑着说道。
常枫皱了皱眉头，他从黑哥的言语中听出了些许锋芒：“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或许感觉到了，这个世界不太对劲，但你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黑哥耐心说道。
常枫皱了皱眉头，只觉得这话有点耳熟。
“有些东西蒙蔽了你们的双眼，让你察觉不到问题的真相所在。”黑哥放下手杖，将手缓缓伸进口袋。
站在一旁的绯村见状，也将手伸向腰间。
常枫看向绯村摇了摇头，示意他淡定一点。
片刻，黑哥将手伸出口袋，放到常枫面前慢慢摊开。
他的手中赫然出现了一红一蓝两椭圆形药丸。
“吞下这粒红色药丸，可以让你看清世界的真相。”黑哥说道。
“那么这粒蓝的会让我继续沉溺梦境？”常枫忽然接话问道。
“额，当然不是……”黑哥错愕了一刹那接着说道，“蓝色这粒可以让你拥有突破虚妄的力量。”
“多谢。”
常枫闻言，毫不客气地接过两粒药丸。
“只有这点？我们可有两个人。”这货甚至还在讨价还价。
“嘿，你很有趣，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有趣。”黑哥闻言也不生气，反倒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破损发黄的牙齿。
“离开吧，这里已没有你们要找的了。”
黑哥摸索着拾起棍子，目视前方不再言语。
绯村闻言，默默看了常枫一眼。
“那我们……就不叨扰了。”
常枫递给绯村一个眼神，拍拍屁股起身说道。
……
“我说，那老黑的台词我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走在幽暗的下水道里，绯村不禁疑惑地问道。
“黑客帝国，千禧年前上映的老片子。”常枫提醒道。
“对哦，我说看着这两颗药丸这么眼熟！难不成……我们的意识正处在数字化的世界中，而身体正被关押在营养舱里？”
绯村的想象力一瞬间突破了天际。
“我有想过这个可能，不过许多事都对不上。”常枫皱了皱眉头说道。
“电影里的国度不叫卡渥德，里面没有诡异生物、更没有五年一度的清理日。”
“在矩阵里，充当清理者一角色的是拟人化杀毒程序，它们甚至可以在世界中瞬移，这些可不是你我所拥有的能力。”
“所以，综合判断……二者应该并不相同。”
当然，还有更多不同之处常枫并没有细说，他隐约感觉二者并不相同，却也有点相似之处。
“哎……可惜。我还以为掌握到了副本核心世界观呢……”绯村说道。
“想要知道核心？要不你来一粒试试？”常枫掏出红色药丸递向绯村。
“算了算了，我可还没活够呢！”绯村连连摆手后退。
他可不想吃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拦路的堕落者异变的情景可还历历在目。
常枫见状微微一笑，收起了打趣的念头。
“可惜，白遭了这一回罪，一个堕落者都没逮到。”绯村叹了口气。
“想杀堕落者，刚刚那个不就是。”常枫说道。
“原来你也发现了……我还奇怪呢，你为啥不叫我动手。”绯村说道。显然对于黑哥的异常，他也早有察觉。
“就算是想探听情报，等他说完再动手不就好了……”绯村疑惑道。
“人家只是堕落，又不是傻子。”常枫说道，“一个盲人，能知道在哪里等我们？”
“你是说……附近还有他同伙？”
“有同伙是必然的，而且不在少数，想想巨鼠身上的伤口……”常枫说道，“没准人家把手杖一摔，岔道里当场就跳出来十几个大汉把我们拿下了。”
刚刚常枫与黑哥的一番谈话，看似风轻云淡，实则杀机四伏。
“额……什么新时代的摔杯为号。”绯村说道，“可惜，要是有外骨骼，就算十几个人也能给他们扬了。”
常枫闻言白了绯村一眼。
穿着那身装甲，傻子才会跑出来跟你聊天！
……
幽深的通道中，黑哥安静地坐在地上。
常枫与绯村已离开有一会了，但他依旧保留着最开始的坐姿，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岔路口响起一阵脚步声。
十几个打扮各异的男女从四周的暗处走了出来，纷纷走到黑哥面前集合。
人群中，一对男女对视了一眼，其中的男子排众而出询问道：“先知……为什么不杀了那两个帝国的狗腿？”
“我们的现状……不是杀几个清理者就能缓解的。”黑哥叹息道。
“他们卸下甲胄而来，便已表达了诚意，既是迷茫之人，我不介意给他们一些引导。我在他们身上看到了……变化！”
“走吧，该和其他人汇合了。”黑哥撑着拐杖艰难起身，人群中立时走出两人将其搀扶住。
一行人拐入管道的岔路口，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人群中，有两人落在了队伍的末尾。
这两人一男一女，均是亚洲面孔，其中一人正是刚刚发问的男子。
“该死，我们为什么非要听他的安排，现成的积分从我们面前溜了！”男子愤愤道。
“堕落者毕竟是弱势团体，我们想要活着通关必须暂时依附先知。”同行的女子眉头一皱说道。
“收起你的那点贪婪，使徒的第一要义永远是先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