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看着席玉的动作,听着耳后的风声,猜到了什么。
他朝前跨了一步,拽下席玉的手,将他死死护住。
紫檀木镇纸狠狠敲在沈渊头上,“哐当”一声巨响,仿佛敲在席玉心上。
一条刺目的红色血迹,从沈渊头顶蜿蜒而下。
看得席玉触目惊心。
“传太医!”他用尽全身力气,哑声嘶吼道。
匆匆赶来的文瑞,又飞奔着离开,去请太医。
席玉颤抖着手,想擦掉沈渊额头的血,但是一道又一道,蜿蜒下来,席玉不知所措。
席玉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
“司业,我不是故意受伤,你信我,我今日真的不是故意受伤……”沈渊盯着他,眼神里满是惶恐。
席玉的心像被针扎着,一阵阵地刺痛。
“我知道。”席玉安抚他,“你不要说话,我都知道。”
沈淏看着沈渊满脸是血,也有点害怕,他一把丢掉镇纸。
紫檀木极重,他又下了力气。
想到母妃这几日对自己的责骂,他只有一个念头,去找父皇。
父皇不会怪他的,去找父皇。
他待要走,席玉却叫住了他。
“五皇子留步!”
他把沈渊交给墨砚扶着。
自己走到沈淏面前,站定。
席玉环视了一下众人,竭力稳住自己的声音道:“诸位治学已久,德才兼备的道理,自是都懂。”
众人都点头赞同。
席玉将目光转向沈淏:“五皇子殿下,近日您屡次伤害三皇子。先是将他推下玉鉴池,后是打到他浑身淤紫。”
他顿了顿,说:“今日更是过分,将三皇子打得头破血流。见此情景,不道歉,不置一言,便想一走了之?”
沈淏一开始还有些慌张,但听着席玉的指责,情绪又激动起来。
殿里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带着点异样。
沈淏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指着沈渊尖着嗓子叫道:“落水那天是他先撞的我,打他也都是他先挑衅的我!”
沈渊闻言,眼中泪水打转,顶着满脸的血,哽咽着说:“对不起……五弟……是我的错……我不该受母妃的威胁,来报复你……”
鲜红的血迹,衬着他惨白的脸。
恐惧的眼神,讨好地望着沈淏,看上去可怜极了。
“五皇子!”席玉的声音带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司业!”沈淏指着沈渊咆哮起来,“他自己都承认了,是他先撞我的,是他挑衅的我!”
“五皇子!三皇子冲撞你,自当令他向你致歉赔罪。”
“可是你,不分青红皂白,贸然将他推进水里,事后既不找太医救治,又不上门问安关怀。”
“紧接着更是几次三番,加害于他。五皇子,过而不改,是谓过矣!”
殿里虽然没有人说话,但一个个看向五皇子的目光,都好像在无声地指责他。
沈淏羞愤难当,呼吸急促:“我凭什么道歉!我是父皇最喜欢的儿子,他,凭什么让我道歉!”
“五皇子,你这与恃宠而骄何异?仗着君王宠爱,胡作非为,岂是君子所为!”
沈淏面目狰狞,还欲再说,被郑传慎拽住。
他总算清醒了一点,带着愠怒“哼”了一声,准备拂袖而去。
席玉上前一步,挡住他的去路:“五皇子,你难道是想成为那不忠不孝、不悌不义之人吗?”
五皇子脸色发青,怒气冲冲地瞪着席玉。
“你不过是个司业,凭什么来管我们皇家的事!”
席玉目光如炬,直视沈淏。
“五皇子,我身为司业,职责所在,不得不言。皇家子弟,更应以身作则,恪守礼仪,忠君报国。”
“你近日所为,实在有失皇家体面。你应致歉,不仅是因为你错了,更是为了维护皇室尊严。”
沈淏没想到席玉竟如此咄咄逼人,他涨红了脸,手上青筋暴起。
郑传慎死死拽住他,不停在他耳边劝说,让他冷静。
沈淏恨恨地盯着席玉,强压着怒火,转身又要离开。
席玉一步不让,牢牢挡住他的去路。
“五皇子,身为皇家子弟,皇族的荣耀与责任并重。你若是就这样离开,那才是对皇家身份的亵渎,是对皇家尊严的践踏!”
这话极重,其中的罪名太大,五皇子可不能担。
郑传慎见状,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他迅速挡在沈淏面前,向席玉深深一礼。
“司业,五皇子心中其实早已懊悔不已。那日过后,他一直在为三皇子殿下的安危忧心忡忡,彻夜难眠。
“只是娴妃娘娘知晓此事后,特地召见,严厉责罚了五皇子,所以他才心有不快,言语失当,还请见谅。”
说完也不管众人信不信,郑传慎转向三皇子,露出真诚的歉意,深深地鞠了一躬。
“三皇子殿下,我代五皇子向您致歉。娴妃娘娘备了厚礼,原打算您康复后亲自送上。现在又害您受伤,我们一定亲自上门赔礼致歉!”
郑传慎说完,用力拽了拽五皇子的衣袖,示意他表态。
沈淏面色难看,语气生硬道:“对不起。”
说完一甩袖子,怒气冲冲地离开。
席玉回头来看沈渊,焦急太医怎么还不到。
沈渊心中五味杂陈,夹杂着甜蜜和担忧。
上一世,席玉就是这样,处处维护自己。
最终招来了无尽的嫉恨,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
这一世,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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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传慎连拖带拽,直接把五皇子沈淏带回了娴妃的储秀宫。
娴妃正在涂蔻丹,见儿子和小侄子半途回来,怕是有事发生,忙叫人收了东西,屏退左右询问。
沈淏还在生气,郑传慎便将书堂上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娴妃听了奇怪道:“席玉?”
“席家向来不参与皇子之间的事,席玉怎么掺和进来了?”
“难道席玉只是为老三打抱不平?”她想来想去,只想到这个可能。
“席玉尚了公主,前程也算到了头,但还是要给他一个警告。别让他破罐子破摔,在外面胡乱行事。”
郑传慎点头:“我回去便同父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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