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夜里。
稀薄的月光透过窗子打在卧房内,地上、纱幔上折射出斑驳的光影,屋内像是镀了一层银,显得格外清幽。
床榻上,叶南溪翻了个身。
忽地,感觉似有一道残影“嗖”一下子从窗外飞了进来,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谁?”叶南溪惊呼一声。
她立即从床榻上弹跳起来,眼睛微眯,戒备地盯着纱幔,同时从枕下摸出一把短剑。
月光的铺洒,帐幔更加清透。
没有看错,面前确实有一抹高大挺拔的人影。
她摇了摇头,确信这不是梦境。
“别出声,是本王。”男人声线低沉暗哑。
外间的知夏听到自家小姐的喊叫声,立即披了一件衣裳,小跑着过来,“小姐怎么了?”
“没事,做了个噩梦,你去睡吧。”
“好。”知夏停住脚步,“那小姐有事喊奴婢就是。”
直至脚步声渐行渐远。
叶南溪扯过一旁的外衣披了上去,脸上显现出一丝不耐烦,“大半夜的王爷不睡觉,到我这里做什么?”
未等墨逸尘说话,她的鼻子轻嗅几下,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王爷受伤了?”
“是,帮本王看看。”墨逸尘背过身去。
“离王府没有府医吗?”
“这里近。”
“王爷会轻功,不是一眨眼就能到王府吗?”
“你再问下去,本王可能要毒发而亡了。”
叶南溪裹了裹衣裳,掀开纱幔,还是下了床榻。
她点上一盏烛台,拨弄几下灯芯,让光更加微弱一些。
而后,径直走去铜盆前净手。
墨逸尘背过身去,在椅子上坐下。
“箭伤,在后背。”
“嗯。”
叶南溪折返回来,走到他身后,就见背上还插着一把短箭,黑色的衣裳早已被冒出的鲜血洇湿。
她心头一颤,但没有迟疑,马上启动人工智能级医疗设备和毒物检测。
一番检查后,方松了一口气。
万幸箭上无毒,也未伤及骨头。
叶南溪马上走到卧房深处,避开墨逸尘的视线,从空间中取出碘伏消毒液,双氧水,生理盐水,纱布,手套,剪刀,护理垫,手术刀,麻药等。
在将护理垫铺在床榻上后,她转过身,“王爷,你趴到床榻上去。”
“趴在你的床榻上好吗?”
墨逸尘未动,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烛光暗影下,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叶南溪白了他一眼,都深夜进她一个有夫之妇的屋子了,还装什么装?
见身后没了声音。
墨逸尘起身,走了过去,走到床榻边时,别有深意看了她一眼,意思显而易见,是你让我趴的。
而后,顺从地趴了上去,双手交叠垫在下巴之下。
“可以了。”
叶南溪拿起剪刀,俯身快速剪去他上半身伤口周围的衣料,消毒清创。
“我给你取箭,忍着点。”
“嗯。”
“王爷这大晚上还能被人伤,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去了?”
“叶大小姐真会开玩笑。”墨逸尘语气平淡,声音里透着不易察觉的轻松。
叶南溪便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本也没想过问他的私事,只是随口一提。
“你上次扎本王的是什么东西?还有那粒丸药?”
“扎的是镇静剂,吃的是九转金丸。毒蛛芽和邪心莲,这两种毒应该是当时有人下到王爷的膳食里。”
墨逸尘未言语。
在他患上头疾后,王府里的一位嬷嬷便暴毙而亡,他当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是否可以给本王一些扎的和吃的丸药?”
每次头疾发作时,就如同被一把钝刀凌迟,又如同被鞭子肆意鞭笞。
他不得不靠击打来发泄锥心刺骨之痛。
最初头疾发作时只需一炷香,症状便消退了。
现在一个半时辰才能摆脱症状,而且发作次数越来越频繁,生不如死的感觉。
几年下来,从未想过有东西可以让他完全无意识地睡去,这让他很意外。
“镇静剂不可以,滥用会上瘾,也可能会中毒。丸药可以给王爷一些,每十日服一粒,服三个月。然后再每半月服一次,服两个月应该差不多。”
说着,叶南溪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瓶子丢给墨逸尘。
本来上次救治他后,想着等他清醒过来后,十日内再给他也不晚。
没想到今日他竟主动上门了。
“头疾确定能治好?”墨逸尘再一次确认。
“如果配合头部针灸可能会更快些,但总给王爷施针确实不便,所以王爷先吃着丸药吧。”
叶南溪麻利地包扎好伤口后,又剪开他一侧衣袖,在上臂三角肌处注射一针破伤风针,“这是预防感染的。”
“嗯。”墨逸尘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丝毫没有关心是什么东西。
叶南溪惊讶于他的态度。
不过是上次救了他一次而已。
还真不怕她治坏他?
“王爷就这么信任我?”
“……从心出发而已。”墨逸尘余光瞟了一眼身侧忙忙碌碌的身影。
“好吧。”
一切都完成后。
墨逸尘从床榻上起身,看到地上被剪下的布料后,突然感觉后背有些漏风。
叶南溪解读到他脸上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怎么办?
她这里确实没有男子衣裳。
忽而,那小脑袋瓜灵机一动,秋池前两日新从布庄里给她取回来一件宝蓝色披风。
她赶忙走过去,打开衣柜拿了出来,递给墨逸尘,眼神示意他穿上。
“本王穿这个?”墨逸尘的眉头紧蹙,眼皮抖动几下,审视着面前的女子。
他何时穿过女子衣裳?
虽此时是半夜,可这样穿出去心里还是难以接受。
“那王爷自便吧,我这里没有男子衣裳,要不将我三哥叫醒跟他借一件衣裳,不过可能是穿过的……”
不等叶南溪说完,墨逸尘直接夺过她手里的衣裳。
他将宝蓝色披风向后一甩,再向前一拉,就见,那件披风便完全裹在了肩背上,更显他宽肩窄腰。
“哈哈哈……”叶南溪一手掩嘴,一手指着那件衣裳笑,眼泪都笑了出来。
墨逸尘正视她的笑意,向前俯身,眼眸沾染上一层戏谑,“当真好笑?”
“没有没有。”叶南溪赶忙后退两步,抹了把溢出的点点清泪。
“今日谢谢你。”墨逸尘直起身,抚了抚衣袖。
“谢倒是不必。”叶南溪言归正传,“给二两银子就行了。”
墨逸尘抚弄衣袖的手突然顿住,抬眸看着眼前不似在开玩笑的女子,满脸黑线,“你跟本王要银子?”
二两?就二两?
是看不上他?还是看不上离王府?
“别那么小气,我只是收点银子,以我给王爷救治的情况,这价位已经很友好了。”
墨逸尘有些哭笑不得,敛目低垂,拨弄着拇指上的扳指,“银子没有,只一人,要不人你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