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慎之能听得出来,姜若月与应知还的感情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好,她在谈论起应知还的时候,眼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赵慎之心里暗暗叹口气。
今天的夜色很好,月亮挂上远空,唯有清辉洒落。
火锅店内往来的食客匆匆忙忙,走过时带起一阵风,又消散在火锅的热浪中。
桌上的菜吃得差不多了,姜若月停了筷子开始喝饮料,她闻到自己的衣袖,皱了一下眉,嫌弃味道有些大。
“赵慎之,说实话,我觉得你爹真的在作孽。”姜若月说道,丝毫不在意自己说的是对方的父亲。
赵慎之没有反驳,反而赞同地点点头,他看着姜若月,神色暗了暗,说:“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应知还吗?”
“他有病呗。”
“他一直给我灌输的思想是什么,你知道吗?”赵慎之似乎是觉得可笑亦或是可悲,自己都笑了出来。
“他告诉我如果只有我一个孩子就好了,偏偏附带了一个拖油瓶,他总是趁着没人的时候这样跟我说。于是我也觉得妹妹是没用的东西,至于他为什么不喜欢女孩,我长大了才知道的。”
赵慎之说着,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两口,眼底已经开始模糊。
他接着说:“那天他喝多了,我问他,他就告诉了我。我曾经有两个素未谋面的大姑和二姑,大姑带着彩礼钱拉着二姑一起跑了。那彩礼钱本来是给他读书用的,结果他学没上成。说得难听些,那彩礼钱是卖身钱。”
姜若月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水杯,开始听赵慎之说老一辈的故事。
她从来不知道是这样的内容,可是即便是这样,也不是赵鸣龙伤害应知还的原因。
说到底,是他们家自私自利,重男轻女导致的一代又一代的悲哀。
“大姑读过书,成绩好,要不是我爷爷奶奶不让她继续读,把她的录取通知书撕了,她能过得更好。自从应知还读书以后,因为她很聪明,什么都会,赵鸣龙从她身上看到了大姑的身影,所以每次应知还取得的成就越高,赵鸣龙就越讨厌她。”
“他,他是真的神经病吧!”
谁家父母会因为孩子的成绩好而厌恶孩子呢,姜若月觉得不可思议。
她无法理解赵鸣龙的思想,如果应知还是她家的孩子,那她父母都要庆幸祖坟冒青烟。
“很不可思议吧?”
赵慎之的眼底已经泛起了红色,火锅的热雾横隔在两人之间,姜若月看不清他的表情,她现在的思绪也很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慎之倒是无所谓她给不给答案,他自顾自地讲下去:“因为大姑的逃跑,家里没有钱赔给买家,我爷爷奶奶气急攻心,瘫了一个,赵鸣龙卖了家里的老房子和所有东西,来了浙江,在浙江边工边读,多少拿了个学历,又因为赶上好时候投资赚了钱,在浙江娶了老婆生了孩子。”
“那老人呢?”姜若月问。
赵慎之哼了一声,抬头看天花板,说:“不知道,村子里的人养着还是随他们自生自灭,不清楚。”
“你们没去看过吗?”
“怎么看,我连他们住在哪里都不知道,叫什么也不知道。”
“你爷爷奶奶可以告他不赡养啊。”姜若月说。
“告?”赵慎之看向姜若月,像是在看什么笑话,说,“农村人哪有那个想法?谁知道什么法律法规。”
“可他们还会卖女儿呢。”姜若月嘟囔一句。
赵慎之听了,突然释然一笑,说:“也是,还会卖女儿呢。那生死也跟我无关了。”
“那你现在有你姑姑们的消息吗?”
“没有。”赵慎之摇摇头。
他只从父母嘴里知道一个叫赵素,大概是大姑,其他的一概不知,不知道也好,知道的少就没那么多烦恼。
“他们不回来也挺好,有自己的人生,虽然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但总比嫁给一个五十岁的老光棍好。”赵慎之说道。
姜若月沉默地看着手机,她并不理解赵慎之他们家的弯弯绕绕,她只是觉得,不喜欢这个孩子为什么要生下她,父辈的痛苦为什么要强加给一个不知道一切的小孩。
她只想抱抱应知还,但是应知还现在和她隔了十万八千里。
就在她沉默的时候,应知还的消息弹了出来。
应知还:【巴士底狱,以后放假带你过来玩。】
她的照片还附带上了解说。
姜若月一张张点开放大了看,嘴里还不忘说:“怎么都没有自拍。”
赵慎之看到她在玩手机,于是问:“怎么了,有急事吗?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嗯?”姜若月抬头施舍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看美美的照片,说,“没有急事,芝芝给我发照片了。”
“我能一起看吗?”赵慎之真的很想知道她的近况,但是他联系不到应知还本人。
姜若月警惕地抱起手机,说:“你自己找她要啊,你这么有本事。”
赵慎之:……
“我要是有本事我就不会只坐在这了。”赵慎之幽幽地说。
应知还没有在巴士底广场停留多久,她觉得全场最好看的只有青铜的七月柱,而且下午的太阳挺大,周围的人都带了墨镜,只有她和周澈没有,两个人就沿着街道躲太阳。
“不是说塞纳河畔左岸有咖啡嘛,怎么都是各种景区建筑?”周澈问。
而且塞纳河好像,有那么,些许的,不干净。
“你往右手边看看,哪里没有了。”应知还掰过他的头。
周澈在应知还碰到他的时候,脸又升腾起热浪,就像他们一起吃火锅的时候,热气滚滚。
他抿着唇不说话,任由应知还掰他的脸。
应知还看他一脸呆傻地样子,问:“新人设吗?我的老板是傻子?长得挺漂亮的小孩怎么是个傻的呢?”
应知还还要再说,被周澈一把捂住嘴,周澈说道:“够了,姐,应姐,到此为止,说多了就伤人心了。”
“霸总不应该这样做。”应知还难得心情好跟他开玩笑。
周澈看向她,思索片刻,拉着应知还就往一家店里走。
应知还跟上他的脚步,问:“怎么了?”
周澈回头一笑,刀削般的面庞,纤细而浓密的睫毛在阳光下被涂上一层金色,偏向欧美的深邃眼睛露出一丝冷峻,他的鼻梁高而挺拔,透露出独属于男人的韵味。
以上是周澈的内心自我表述,无需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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