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说你们在梦里见到了另一个我?”李智允靠在椅背上,双手抱在胸前,微皱着眉头,轻笑道:“我觉得你们应该去看心理医生,而不是找我。”
演唱会结束后,张瑜跟李智允一起被工作人员请到后台,路上惴惴不安,bts成员私联漂亮粉丝,难道她要塌房呢?
此时,她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只能通过表情和语气猜测他们的谈话内容。看来是聊什么严肃的话题,他们表情紧张,而Leslie有些不屑和嘲弄。
“我认识一个不错的心理医生,你们可以通过邮箱预约治疗。”李智允拿起后台化妆桌上的眉笔,在桌子上留下一串联系邮箱,起身准备离开:“集体癔症确实罕见,相信她一定会对你们的症状感兴趣。”
“智允,是真的,梦里的你一直在乎的朋友也是金悦迩。”田玖国无法接受现实中的李智允全盘否定梦里的一切。
李智允止步,转身看向泪眼朦胧的圆眼男生。
“你们在釜山的疗养院相遇相识。金悦迩是你的第一个朋友,她无视你的拒绝和冷漠,一次又一次靠近你,最终打动你。”
“你甚至为她写了一本诗集。”
他念出了诗集的内容,而这些内容只有她和金悦迩知道。
李智允一步步走近他,揪住他的衣领,两面相对,她目光锋锐,眼底压抑着被冒犯的愤怒:“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些信息,但我警告你,不要随意窥探我的隐私,否则,我会杀了你。”
青春期的李智允,逐渐看穿上流社会虚伪的面具后,无尽的虚妄。她主动走入另一个不同的世界,住进黑人社区,在里面生活过一段时期。
那一段时间让她深知生命的脆弱,它甚至在被冒犯后可以转瞬即逝,枪击和D品泛滥,情谊与愚蠢交织。
不过一街之隔,仿佛活在两个世界,她越来越看不懂生命意味着什么,却越来越明白国家和阶级的内涵。
那段时间给她留下深深的印记,包括何谓威胁,何谓堕落,此时,她熟练地运用一个黑人大叔教给她的警告话语。
男生哭得要碎掉了。
李智允以为她能得到信息泄露的源头,或者会被眼前肌肉块头不错的男生反击,此时,感受到落在手背上滚烫的泪水,惊愕地撤回手,赶紧后退一步。
“哥们,不是吧。”
她只是按照常规剧情放狠话而已,他为什么不按照套路走,韩国男性这么脆弱吗?!
淦,这让她想起她那个交往了一个星期的前男友,只是交往了一个星期而已,她提出分手,他就在学校里闹着自杀,虽然他被她一拳打醒了恋爱脑,但这种事情她实在不想再经历了。
李智允忍不住再往后多退几步,表情震惊中透着嫌弃。
“好吧,好吧,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们别打扰我,我自然也不会真的动手杀人。”
说完,李智允拉着一旁惊呆的张瑜,走出后台的隔间。
张瑜:“刚刚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田玖国一副被她教授骗身骗心、吃干抹净后痛心又留恋的怨妇表情?
李智允无话可说,只能总结为一句话:“他们神经病!”
“我都不认识他们,他们却说认识我,还说什么平行时空。”
平行时空!一个想法犹如惊雷,炸响了她平静的世界。
Eve作为理论物理学家,对很多人嗤之以鼻的平行时空理论深信不疑,她一直没搞懂她迷之信心的来源。
李智允脚步从放缓到彻底停步:“张瑜,你先回酒店吧,我还有点事需要解决。”
“诶?”张瑜迷惑着眨眼:“你一个人会不会不安全呀?”
李智允正想回答,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路,是普林斯顿大学校长办公室的电话。
“hello?”
“Leslie,很抱歉,依据调查令,你办公室里的资料被F/BI全部搬走了,案涉叛国罪,按照学校的规定,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你需要无限期停职。
规则如此,但我会在明年年中的校董会上继续周旋让你及时复职。”
李智允心头一紧,知道她做的某些事情被政府部门发现了,但她不确定他们知道多少,而她确信她的电话大概率已经被监听了。
所以,她要装出被污蔑的样子,惊呼道:“啊?校长,我做什么呢?”
“他们凭什么闯我的办公室?这是违法的。调查令是谁签发的,我要告他!”搭配着一串经典国骂,一个被政府泼脏水的美国人形象,生动无比。
“冷静,Leslie,我相信你,我保证这只是一次常规调查,调查结束后,你的清白不证自明。很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Leslie中学参加了两次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都以满分获得个人金牌,随后进入耶鲁大学,14岁取得耶鲁数学和医学两个学士学位。毕业后进入巴黎高等师范学院,18岁得到数学、哲学和医学的博士学位。
成年后,她更是在学界彻底大放异彩,在新一波的青年数学天才里,她是最有资本狂傲的那个,也是最有希望拿到“菲尔茨奖”的人。
她从法国回来后,普林斯顿大学以高薪挖来Leslie,他们也舍不得这样一个年轻又有无穷创造力的天才。
校长绞尽脑汁地安抚人才:“Leslie,这段时间多适合拿来休假,听说你去韩国玩了,玩得愉快吗?”
“呵。”李智允想起注定难忘的站坑演唱会,难得真心实意:“简直是一坨狗屎。”
校长默默闭嘴,干巴巴地安慰她:“听说韩国很多娱乐活动,年轻人还是可以多尝试一下嘛,免得老了跟我一样,都没有精力去玩乐了。”
“我的女儿也很喜欢韩国的团队偶像,听说有个很不错的男团,似乎叫BIT?”
校长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天才,李智允无语:“对对对,他们叫MIT。”
“啊,是跟麻省理工同名吗?好神奇的名字。”
“确实。”李智允结束了跟校长的通话。
张瑜紧张地旁听他们的对话,同时查看学校论坛,从贴子里吃到最新鲜的瓜,听说警察直接撬开Leslie的办公室,搬走了一大堆文件。
“发生了什么呀?你为什么被停职呀?”
“我也一头雾水。”李智允默默将手机关机,淡定道:“我的手机没电了,可以借你的电话给我亲人报平安吗?”
“可以,当然可以。”张瑜主动借出她的手机,同时走远保证她的隐私。
在打电话前,李智允先查了下最近的社会新闻,着名NGO组织账本大规模造假,管理层挪用资金挥霍,还有军队五万美元购买一只羊的消费记录。
喔豁,两个新闻背后的数据来源都跟她沾点关系,不知道是哪条线走漏了风声。
“Eve。”
“李!智!允!”
李智允是Eve养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孩子,感觉简直上手就是地狱难度。
从小到大,除了常常被学校喊家长,她还分别在医院太平间、拉斯维加斯的赌场,甚至危险的黑人社区等地方找李智允,血压和心脏都在危险的边缘徘徊。
“淡定,淡定。”李智允提示她深呼吸放松:“没什么可着急的,按照校长的措辞,最多是因为我说了一些真话,被调查了。我的办公室里面只有废纸,谁会把重要东西留在学校呢?”
所有新闻的数据来源都是从官网扒出来的,她又没有黑进不能进入的网站,估计是哪一个党派想完成年终KPI,把她这个亚裔背景里还算知名的教授拉出来溜溜。
“我知道你肯定做了更多的事。”
Eve深知她亲手养大的小孩的本性,她专门给她找了智力上最具挑战性的数学专业,掐灭她加入无国界医生团队的梦想,但她似乎无法阻止她主动滑向危险的举动。
李智允从法国留学回来后,行动越发奇怪,声音都变沙哑了,Eve肯定她现在是美共的隐藏成员,她从不在她面前隐匿社会主义者的思想。
“Eve,我爱你,但有些话我不得不说,我只希望这次的对话不会伤害你,抱歉。
我不是个孩子了,Eve。你对我的保护欲太旺盛了,可是我迟早有一天会走出你的保护圈,去拥抱我的世界。
我已经长大了,Eve,你羽翼下的女孩,她早已成年,她可能走在一条危险的路上,但她在这条路上收获了新的友谊,新的同伴,新的热情。
Eve,你把我保护得很好,你做得很棒,我爱你,毋庸置疑。”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可是智允,那种危险会让我失去你,你让我如何冷静。”
国内美共被自杀的成员数不胜数。
“对不起。”李智允无法给出保证,只能道歉。
“Eve,你那天突然返回,带我离开釜山,是因为你梦见了另一个我吗?”
如果平行时空真的存在,她突然好奇另一个李智允身上的故事,另一个她到底如何活着?
这一路,她一次次地失去同伴,一个个信号被点亮,又在某天悄无声息熄灭,更有人成为叛徒。
每人都用代号,用不记名的方便销毁的卡,用层层加密的信号源,他们是同伴,又是陌生人。
“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我在韩国遇到几个人,他们说在梦里见到了另一个我,而他们似乎对我的性格脾气,甚至过去的隐私都了如指掌。”
Eve沉默半晌:“我梦见多年后,你成年的时候,我们再次见面,也是那之后,我才知道你被虐待的真相。
当我梦见那个事实后,我就决定把你带走。”
“Eve,你爱这个我吗?”
对于这个问题,Eve没有丝毫犹豫:“梦里的Eve心疼梦里的智允,现实的我最爱我养大的小孩。”
李智允微扬嘴角,有些羞涩地浅笑:“我会认真思考你说的危险。”
“好,你在国外散心,到处玩玩吧,尽情享受你意外的假期。”Eve顺便说道:“也可以谈个恋爱,放松一下心情。”
“我知道了。”
两人结束通话,李智允将手机还给张瑜:“谢谢你的电话,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停职对Leslie的影响肯定很大,张瑜了然地点头,独自走开。
李智允抬头看向漆黑的天空,今天连月亮都没有,只有身后的灯光,将她的背影打到身前,长瘦的形状仿如鬼魅。
她从兜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叼着烟头,动作熟练地点燃,烟雾升起间,她想起那通电话里的暗号“危险,撤离”。
我好像又失去了一个同伴,李智允无悲无喜地想着,她还是想听一听另一个智允的故事。
于是,她转身返回,打开刚刚离开的那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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