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打扫到中午,两人又马不停蹄地来到厨房帮忙做午饭。
养老院请了两个厨子,所以他们两个只负责打下手就好了。
景岚负责切菜,何言礼负责摘菜。
见她切地那么快,何言礼止不住皱眉,“你切慢点,小心伤到手了。”
“不相信我啊何组长,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小岚飞刀。”
“什么飞刀不飞刀,你那明明是菜刀。”
“不都一样嘛,都是刀。”
“反正你切慢点就是,别伤到了。”
切好菜,养老院的两位厨师就进来炒菜了。
两人也没走,就坐在一旁看着。
一个阿姨见他俩刚刚坐在一边,就顺带着跟他们聊起了天。
“在家有做过饭吗?”
何言礼摇了摇头,他们家有保姆,也轮不着他来做饭。
景岚则不然,笑了笑说:“从小就做,都快是个15年的老厨师了。”
阿姨诧异道:“那么小就开始做饭了?你爸妈呢?”
“他们在我10岁的时候就离婚了。”景岚说,“我妈不喜欢做饭,所以平常都是我来做。”
景岚知道自己的家庭身世对别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何言礼这种单纯男大来说绝对是一把好刀。
阿姨惊诧道:“你妈怎么舍得让你一个小孩子来弄?这当的什么妈妈啊!”
景岚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或许她也有她自己的理由吧。”
听到这句话,何言礼的心酸涩无比。
他感觉,景岚身上藏着许多故事。
他突然好想抱一抱她,抱抱当年那个小小的她。
想告诉她别怕,他会在未来陪着她。
只是,时间没有穿梭机。
见气氛因她而变得沉闷,景岚笑着拍了一下何言礼,“何组长,你不是说要露一手吗?”
“哦,对。”他整理好情绪,站起身,“阿姨,待会那个番茄炒鸡蛋我来炒吧,我炒的可好吃了。”
“那何组长记得把蛋壳挑出来啊,爷爷奶奶们牙口不好,嚼不了。”
何言礼刚迈出一步听到这话又转过身,抬手胡乱搓了一下她的脑袋。
“知道了大厨。”
“干嘛呀你。”景岚吹起眼前一小缕头发,“知不知道我洗头了,还乱摸。”
“行行行。”他蹲下身,将脑袋凑到她面前,“给你摸回来可以吧,正好我没洗头。”
景岚伸出一根手指戳开他的脑袋,“做饭去。”
“知道啦!”
景岚坐在一旁,看他跟打仗一般手忙脚乱地炒了一盘西红柿炒鸡蛋。
“景厨师,尝尝?”何言礼递给她一双筷子。
景岚尝了一口,竖起大拇指,“可以,明天我就用它去给我们领导下毒。”
“能说点好话不。”
她立马改口,“明天我就用这盘菜给我们领导开开眼。”
两个阿姨听得直乐呵,但当她们尝到这盘西红柿炒蛋后再也笑不出来了。
见状,何言礼也放弃了。
景岚将他从灶台旁拉走,“还是我来吧,去给我切两个番茄。”
如此,何言礼只能退居二线,灰溜溜地去切番茄了。
切完菜,他坐在一旁看着,看她做饭的样子。
恍惚间,何言礼有了一种成家的感觉。
他下班回家,看见妻子在厨房做饭。
或许他们会有一个孩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坐在餐桌上吃饭。
她会问他,今天工作辛不辛苦。
会问孩子,有没有和小朋友好好相处。
他会问她,今天在家做了什么。
会问孩子,在学校有没有好好听老师讲课。
如果这是真的,那该有多好。
“何言礼,过来尝尝。”
女孩的声音将他从幻想中拉回,他站起身,朝灶台走去。
何言礼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果然,比他做得要好吃太多了。
“不错啊大厨师。”
景岚得意道:“那当然,十五年金牌厨师,名不虚传。”
两个阿姨尝过以后也都赞不绝口,忙将菜端上了桌。
到了吃饭时间,老人们都从院子里回来了。
有的老人腿不方便就在院子里继续晒太阳,两人就会端着碗去给他们喂饭。
何言礼来这做了这么多次义工,除了他自己没有人愿意做这个活,其实他也能理解,毕竟谁也不愿意碰别人吐出来的东西,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他来负责喂饭。
但今天,有人陪着他一起了。
景岚负责的这个老爷爷是一位帕金森老人,吞咽功能比正常人要差一些,所以会吃一半吐一半。即使如此她仍没有丝毫不耐烦,一边用餐巾纸温柔地擦着他的下巴,一边柔声鼓励他。
屋外鸟鸣清脆,阳光从树枝穿过打在她身上。
场景回到那个公交站台,何言礼第一次见她也是在这样一个树下。
他今天没有戴耳机,可仍听得见从胸膛传来的剧烈的心跳声。
吃完饭,两人下午又帮老人们剪指甲收了被子,一直忙活到下午五点才结束。
临走前,帕金森老爷爷拉住了景岚的手。他指了指桌面上的一个小葫芦,又指了指景岚。
“这个是要给我的吗?”她问。
爷爷点点头,费力地说出两个字,“平…安…”
景岚拿起小葫芦,小葫芦上果然用红颜料刻着平安两个字。
何言礼说:“爷爷应该是希望这个小葫芦可以保你平安。”
“那我不能要。”景岚将葫芦放回爷爷手里,“这个留着保您平安。”
爷爷又颤颤巍巍地将葫芦递出去,嘴里不停说着不字。
何言礼拿起葫芦交到她手里,“你就收下吧,这也是爷爷的一片心意。”
景岚看着手中的小葫芦,手心捏紧。
她蹲下身,握住爷爷的手,“我会回来看您的。”
爷爷嘴里发出几个音节,景岚听懂了,他在说好。
拿着小葫芦,两人在爷爷奶奶的热情中离开了养老院。
大寒已过,气温仍冷得出奇。
景岚只穿了一件薄羽绒服,冻得她缩成了一团,两只手都不敢从兜里拿出来。
“冷啊?”何言礼见她脸颊被风吹得通红,忍不住问。
景岚点头,“你不冷吗?我感觉你穿得好少。”
“我不冷啊。”
“真的假的?”
“不信你试试。”
说罢,何言礼从兜里伸出手,覆上了她她的脸。
男孩温暖的手掌让景岚的脸有了回温,但很快她往后退了一小步。
这一小步让何言礼也恢复了理智,他讪讪地收回手,不知道该如何安放它们。
“不好意思,我…”
他下意识想要为自己的冒犯道歉,但突然,他不想道歉了。
何言礼看着面前的女孩,郑重道:“景岚,我有话想跟你说。”
听到这句话,景岚那双低垂的眸子中尽是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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