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遮月,抬头望去,如墨色荒野。
悦禾湾大门外十几米处停着一辆轿车,车内亮着灯,男人的眼睛却如头顶的夜色一样沉寂。
邵岐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他从六点守到现在,小区门口仍没有任何动静。
明明调查的人告诉他,今天下午她还出现在城西区,虽然邵岐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但只要有她的消息就够了。
分针往前进了一格,他抬起手揉了揉发胀的眼睛。
再睁眼,悦禾湾的大门处仍空空如也。
邵岐长长地叹了口气,正要发动车子回去时,一个拖着行李箱的人影出现在余光里。
景岚正对着门禁上的人脸识别扫脸,啪嗒一声,大门打开。
她正要推门进去,一只手却是抢先一步拉住了门把手。
转过身,一张疲惫的脸出现在眼前。
“邵总,你怎么会在这?”
“你去哪了。”他声音微颤。
“我…”景岚垂着眼,“去了附近的小城市。”
“为什么不接电话。”
她抿了抿唇,“我想一个人待会。”
“下次可不可以不要这样。”邵岐眼眶泛红,“我真的…”
“对不起。”景岚抬眼看他,“我不知道你…”
她话还没说完,身体就被他猛地抱进了怀里。
背后的手臂锢得很紧,似是一条牢不可摧的铁链将她锁在他的怀里。
“我真的很担心你。”邵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不要一言不发地消失,不要掐断你的消息,不要让我失去你……”
景岚靠在他怀里,分析着这三不要背后的含义。
邵岐的失控明显不完全是因为自己的消失的事情,更像是触动了他心中不可言说的秘密。
蓦地,景岚想到了一个名字。
歆瑶。
所以,这个名为歆瑶的女生当年也是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吗?所以他才会这么失控?
想到这,景岚眼底划过一丝狡黠。
这个大好机会,她可绝不会放过。
“怎么不说话?”邵岐感觉到了她的沉默。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景岚闷声问。
“嗯。”
她定定地看着他,“刚刚你说不想失去我,是在对我说,还是在对那个叫歆瑶的女生说的。”
提到这个名字,邵岐明显愣了一下。
“为什么突然提起她了?”
“因为我感觉,你好像把我当成了她。”
“我没有。”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你可以再好好想一想。”她眼神变得落寞,“我承认我对你有特别的感情,但我并不想成为谁的替代品。如果我喜欢一个人,我希望他的心全都属于我,而不是在缝隙之中还穿插了另一个人的影子。这样对你对我对她都不负责,也是对感情的不负责。”
看着她的眼睛,邵岐一时间竟找不到任何话来回应。
“我不想当个坏人侵入你们的回忆,也不想成为你后知后觉的遗憾。”她说,“所以我希望你可以给自己一点时间,想想自己能否全身心地接受一段新的感情。”
一只无形的手不知何时拨开了乌云,露出了清朗的月。
月下,情愫暗流涌动。
“景岚,我已经想得太久太久了。”邵岐说,“我承认一开始注意到你,是因为你声音像她。但后来我发现你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在你身边,就像处在一个可以安心栖息的避风港。”
“我可以做真正的我,而这个我,是全身心地属于你,没有任何人的痕迹。”
景岚沉思片刻,这话怎么听着逻辑有点问题。但这会她困得要死,没时间做阅读理解。
“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再想想,好吗?”
邵岐见她似是还有顾虑,想要再继续说些什么,但触及到她的眼神时却只是点点头。
“好,听你的。”
景岚嘴角轻扬,“我也会好好想一想。”
“想什么?”
“想你。”
邵岐眼眸一亮,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也会的。”
将人送走以后,景岚拖着箱子总算是回到了家。
郭来娣从卧室探出头,“你在楼下碰到了那个人没有?就那个戴眼镜的。”
“没有啊,楼下没有人啊。”
郭来娣咦了一声,“今天这么早就走了吗?”
“啊?没有啊,他怎么了?”
“这几天我每天下班回来都看见他在我们楼下坐着,有一次我十二点才下班,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他离开。”
“可能今天没来吧。”
“可能吧,你赶紧收拾收拾休息吧,别搞太晚了。”
“好,你也赶紧休息去吧。”
回到卧室,景岚怕吵着郭来娣休息便没怎么收拾行李直接拿了洗漱用品去卫生间简单收拾了一下。
睡了一个星期的硬板床,再次躺回自己柔软又熟悉的床,景岚不自觉打了两个滚,才窝进被子里去。
虽然身体很困倦,但她的脑子却异常的清醒。
她望着天花板的灯,虚无地叹了口气。
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都明显地指出一个事实。
她太弱小了。
弱到别人一根手指就能将她碾碎,而自己却要靠着别人的力量才能反抗。
所以即使出了口恶气,景岚也高兴不起来。
她感觉自己就像等着王子拯救的灰姑娘一般被动,王子为爱勇敢勇屠恶龙。
若不爱了呢?自己恐怕就会化身恶龙手下的一堆白骨。
这种命运握在别人手里的滋味,让景岚很不好受。
她掀开了被子,打开阳台的门。
靠在栏杆上,晚风吹乱了头发,同时也吹乱了她的思绪
到底接下来该怎么做?
怎么做,她才能把刀握在自己手里。
而不是借着别人的手捅向敌人。
景岚伸出手捋了捋头发,或许是最近烦心事太多,几缕头发被手指带了下来。
掌心的发未曾有片刻停留。
南风吹起,落至北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