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探望我朋友。”景岚转头看向杜鸣彦,“怎么了吗?”
他眉头轻挑,朝她一步步走近。
他停在她面前,几乎将她笼罩在身体的阴影之中。
“这里是我的病房。”
“啊?”景岚嘴唇微张,故作惊讶,“可是我朋友说她住在三号病房啊。”
“你确定?”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景岚翻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一个聊天框往上翻。
很明显,杜鸣彦开始怀疑自己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走错了。”她满脸窘迫,“我看…”
没等她说完,杜鸣彦打断了她。
“记者小姐,我想你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景岚心中一顿,果然,自己的手段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话已经挑明,她也不再伪装。
“杜会长,昨天的讨论会我相信您也应该清楚梁教授的那个问题会引起多大争议,难道您就任由中拓贸易陷入舆论漩涡吗?”
杜鸣彦没有看她,自顾自地打开病房的门。
关门前,他转过身,目光带着审视。
“你知道中拓在京市的外贸经济市场占比多少吗?”
景岚脱口而出,“百分之三十五。”
“那你觉得市场里的大多数人更关心的是他们手里的进口商品的价格,还是一条基本跟他们无关的税收政策呢?”
景岚明白他的意思,在现在这个社会,商品的价格永远是大众的敏感点。
当一个企业能为他们需要的商品提供低价时,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压根就不会关心这差价背后的尔虞我诈。
他们只需要一个利我的结果,尽管这个结果背后是赤裸裸的权力操纵。
景岚迎上他审视的目光,“不说表面,难道您能保证内陆地区的贸易企业不会大规模抱团,进而导致中拓的内陆市场受损吗?”
“如果我能用一个政策压死他们。”他轻笑,“这样的企业抱起团来又能给我造成多少损失呢?”
景岚无言。
是啊,人类又怎么可能会在乎蝼蚁的攻击,更何况是要靠着从他指缝里漏出的食物碎渣过活的蝼蚁。
“下次注意。”杜鸣彦直勾勾地看着她,“别再敲错门了。”
关上门,景岚垂着头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离开。
杜鸣彦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拨通助理的电话。
“查一下刚才来我病房门口的那个记者是怎么上来的,还有她工作的媒体公司。”
挂掉电话,不到十分钟,资料和视频就发了过来。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屏幕里景岚晕倒的表演,幽深的眸子里似投入了一粒沙子。
虽然没激起任何波澜,但已有了杂质。
关掉视频,杜鸣彦看见了助理发来的新资料。
海市电视台…
他将手机放在一旁,点起一根烟放在唇边。
袅袅烟雾飘在眼前。
他闭上眼睛,在尼古丁的焦香中回到了七个月前的安全通道内。
「你需要有人为你造势,而我正是那个人。」
「我能站在这里,不也证明了我自己的能力吗?」
记忆中的声音重叠,杜鸣彦睁开眼,手指一动,香烟的火光堙灭在烟灰缸内。
回到酒店,景岚在床上坐了很久。
此次来京市一趟,她才切身体会到了宋敏华所说的局限是什么感觉。
她以为自己已经站在了山顶,却不曾想她以为的山顶只是半山腰而已。
她被厚厚的云层蒙住了眼睛。
云层之上的山顶显然有着她想象不到的好风景。
可是,那真的是自己能够企及的高度吗?
她不知道。
下午到了机场,张贝苓瞧出了景岚都不对劲。
“景岚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没休息好啊。”
景岚笑了笑,“可能是吧,昨晚休息得有些晚。”
“杜鸣彦为什么不接受采访啊?这对他来说又没什么坏处。”黄灿阳问。
“为了保险吧。”景岚深吸一口气,“有的时候很容易多说多错。”
当然还有另一种原因,那就是身处在他这个位置的人,根本不需要用媒体包装自己。
登机前半个小时,邵岐打来了电话。
“大概什么时候到?”
“四点半左右。”
“到了之后直接去电视台吗?”他问。
“不用,到了电视台都要六点了,下了飞机可能就直接回家了。”
“好,那我去接你吧。”
景岚现在满脑子都是京市发生的事,懒得再跟他推拉,而且从机场回家要坐接近一个半小时地铁也确实很折磨人。
“好,待会见。”
从创峰出发去机场,开车需要四十分钟。为了晚上能和她多待会,邵岐让小覃把需要审阅的紧急文件送了进来
签好最后一个文件,他合上笔帽的一刻,小覃突然走了进来。
“邵总,广康的代表来了。”
邵岐皱眉,“不是改到明天了吗?”
“他们的代表说只有今天有时间。”
“你把他们代表电话给我,我和他商量一下。”
小覃没有动,表情有些凝重。
“怎么了?”
“广康这次的代表,是谢歆瑶谢小姐。”他忐忑地问,“要联系李副总代为参加吗?”
听到这个名字,邵岐愣在了原地,脑袋突然变成了一片空白。
关于她的回忆如湍急的海浪填补了那片空白,仿佛时间回溯到了她还未离开的那段日子。
回溯到了,还未有景岚出现过的日子。
突然,一阵闹钟铃声将邵岐从记忆的浪潮中拉回。
他拿出手机,备注上写着接机两个字。
闹钟响了半分钟。
当铃声消失,表盘上的时针便毫无顾忌,开始疯狂地逆时针旋转。
结局,他回到了过去。
“不用了。”邵岐开口,“带她去会议室。”
听到这个决定,小覃暗暗叹了口气。
于理,他是邵岐的秘书创峰的员工,一切还是得以老板的想法为准。
“好的。”
。